卡特琳娜径直引龙飞至长桌一角,朝一名身着深蓝丝绒长袍的中年男子低声道:“菲利普爵士,这位是来自大满的龙都司,今日特来拜会。你们英吉利人的故事,他可是颇感兴趣哩。”她语中带着几分调侃,目光却在龙飞与那男子之间游移,似在观察二人反应。
那名被唤作菲利普爵士的男子闻言,缓缓抬首,只见他面容清癯,眉眼间带着几分书卷气,鬓角却已微白,显是历经风霜。他目光打量龙飞片刻,微微一笑,操着一口标准的泰西语道:“在下菲利普·哈里斯,昔日效命于英吉利王室,如今不过是流亡之身。龙都司远道而来,若不嫌弃,便请一坐,听听我等这帮落魄之人的故事吧。”他语声低沉,透着一分自嘲,然眼中却闪着异样的光芒,似有许多未尽之言。
龙飞心知此人绝非寻常,点头落座,沉声道:“爵士言重了,在下此来,正是欲听听英吉利变局之详情。红海虽远,泰西之事却非全然无关,若能得爵士赐教,自是幸事。”他言辞得体,目光却始终留意着菲利普的神色,试图从中窥得一丝端倪。
菲利普闻言,微微一叹,目光扫过沙龙内其他保皇党人,低声道:“龙都司既有意,在下便不妨直言。英吉利内战,起于国王与议会之争,实则根在权与利之夺。查理国王欲重振王权,然议会中清教徒与新兴商人势力日盛,双方积怨已久,终至兵戎相见。我等保皇党人,忠于王室,然战事失利,只得流亡海外,寄居于此,希冀有朝一日能重返故土。”他言至此处,语气中透着一分悲怆,手中握着的烟斗微微颤动。
龙飞听罢,脑海中浮现出苏樱昔日所言——泰西诸国近年大变,多因新旧势力相争,而此等变局,或将影响四海格局。他正欲开口细问,菲利普却忽而一笑,转言道:“不过,龙都司若欲知晓更多,或可问一问贵国的苏樱小姐。她昔年在泰西游学时,与我曾有一面之缘,其才智与见识,实令在下叹服。若非战乱阻隔,我等本还约好再论天下大势哩。”他言中透着几分怀念,目光却带着一抹深意,似在暗示什么。
龙飞心头一震,没料到此人竟与苏樱相识,面上却不动声色,仅是微微点头道:“苏小姐之名,在下自是知晓。未想爵士与她有此渊源,实是意外之喜。不知爵士昔日与她所论何事,可否一言?”
菲利普闻言,目中光芒微闪,似在权衡如何作答。片刻后,他方低声道:“苏小姐通晓多国言语,又精于商贸与天下局势,我等所论,多为泰西与东方之异同,以及商贸通路之变。然战乱一起,旧事已成云烟,如今再提,不过徒增感慨罢了。”他言罢,目光微转,扫向沙龙内其他保皇党人,似在示意此地非深谈之所。
龙飞心知此人言辞中有所保留,然亦不好逼问,正欲改换话题,卡特琳娜却忽而低笑一声,插言道:“菲利普爵士既与苏小姐有旧,莫非对红海之事,亦有几分兴趣?运河之议,想来爵士不会全然不知吧?”她语中带刺,目光如刀般直视菲利普,似欲试探其底细。
菲利普闻言,面色微变,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旋即却苦笑道:“卡船主何必试探?在下不过一介落魄书生,纵有心天下之事,亦无余力参与。运河之议,我不过略有耳闻,至于其中深浅,实非我所能知晓。”他言辞滴水不漏,目光却始终低垂,似在掩饰什么。
龙飞见状,心头微动,知晓菲利普此人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或与运河之议,甚至覆海会有关。他正欲再探,沙龙内却忽而传来一阵低语,似有几名保皇党人谈论着什么,目光不时投向龙飞与菲利普所在之处,透着一抹诡谲。
卡特琳娜低声附耳道:“龙都司,今日之会,怕已有人心生疑虑。你若欲知更多,或需另寻时机,单与这爵士深谈。”她言罢,朝龙飞微微颔首,示意今日不宜久留。
龙飞点头,心知此地非久留之地,起身朝菲利普拱手道:“爵士今日之言,颇令在下受益。红海风波未定,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再向爵士请教。”他言罢,转身随卡特琳娜步出沙龙,身后菲利普的目光却始终未离,透着一分意味深长。
步出石楼,亚历山大港的夕阳如血,映得海面一片赤红。龙飞立于街头,脑海中回响着菲利普所言“苏樱”二字,心头忽生一股不安。英吉利内战之变,运河之议的暗流,覆海会的诡谲,诸多线索交织一处,似已织成一张无形巨网,而他与苏樱,皆已身陷其中。此刻远处海面,一艘黑帆小船悄然驶近,船上之人目光如炬,直直投向龙飞所在,似在窥伺着什么更大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