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罕默德闻言,面色稍霁,目光却仍带着几分审视,不再多言。倒是那乔瓦尼·洛雷丹轻笑一声,操着一口流利的土语道:“既然人已到齐,便不妨直入正题。我等今夜所议之事,关乎红海与地中海之咽喉,若能成事,未来数百年商贸格局尽在掌握。诸位若有异议,不妨此刻提来,莫要拖泥带水。”他语中透着一分急切,显然对此事志在必得。
龙飞心头微震,知晓此人所言“咽喉”定非轻易之语,忙凝神细听。却见那矮小老者轻咳一声,自桌前拿起一张图纸,声音沙哑地开口道:“诸位,老朽不过一介流亡之身,然昔年在泰西研习技艺多年,偶得一法,可于苏伊士之地开凿一条运河,连接红海与地中海。若此河成,商船无需绕行好望角,泰西与东方之货物往来可省时数月,所得利润,足以令任何帝国垂涎。”他言罢,将手中图纸展开,图上赫然一条蜿蜒线路,自苏伊士附近穿过沙漠,直抵地中海沿岸,虽是粗略勾画,然其大胆构想却令人心惊。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穆罕默德双目微眯,沉声道:“运河之说,老朽亦曾耳闻,然此事耗资巨大,且沙漠地势复杂,挖掘之难堪比登天。你这老儿,既有此法,可有凭证证明其可行?”他言中透着几分质疑,显然不愿轻易相信。
老者闻言,面上无喜无悲,仅是自怀中取出一本泛黄手稿,沉声道:“帕夏大人明鉴,老朽此技,源自泰西古籍与近年测量,绝非空口白话。况且,此运河若成,奥斯曼帝国可借此掌控东西方商贸命脉,每年抽取过路之资,便足以令国库充盈。何乐而不为?”他语中透着一分自信,目光却始终低垂,似在隐藏什么。
龙飞闻言,心头巨震,运河之说,他亦曾于苏樱处略有听闻,知晓若此河成,东西方商贸格局将彻底改写,大满帝国虽为四海霸主,然若无法插手此事,恐将被奥斯曼与泰西诸国联手架空海上霸权。更令他不安的,是覆海会为何对运河之事感兴趣?若此等大事落入其手,恐将成其颠覆天下之利器。
卡特琳娜似察觉到龙飞心绪,低声附耳道:“龙都司,如何?这运河之议,你可曾想过其中利害?覆海会在红海经营多年,怎会错过如此机会?今夜之会,不过是表面,真正的暗流,恐还在帕夏身后的那几位呢。”她言罢,目光扫向穆罕默德身旁一名不起眼的随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龙飞心知卡特琳娜所指,定是覆海会之人混迹其中,然他面上不动声色,仅是微微点头,沉声道:“卡船主所言有理,此事非同小可,容我再观其变。”他言罢,目光扫过全场,覆海诀真气悄然运转,意念探向那随从,果察觉其气息隐晦,与寻常侍卫大不相同。
乔瓦尼·洛雷丹此时复又开口,语中透着几分诱惑:“诸位,运河之成,利在千秋,然耗资之巨,非一方所能承担。我威尼斯愿出三成银资,并提供部分工匠与船队,只望运河通后,得五成商贸过路之权。帕夏大人若有意,不妨与我等签下契约,共成此番大业。”他目光直视穆罕默德,显是欲借此机会将奥斯曼绑上战车。
穆罕默德闻言,面色变幻不定,显然内心正权衡利弊。运河若成,奥斯曼帝国确可大获其利,然此事关涉苏丹权威,未经伊斯坦布尔允准,便是擅专大罪。更何况,运河之议牵涉多方,稍有不慎,便可能引来泰西诸国干涉,甚至连大满帝国亦会插手。他沉吟片刻,终是缓缓开口道:“此事非同小可,需得再议。诸位若有诚意,不妨先言明各自条件,本帕夏自会考虑周全。”
龙飞听至此处,心知今夜之会不过初探,各方皆未亮出底牌,然运河之议已如一块巨石,砸入原本便暗流涌动的红海局势。他目光微转,扫向那神秘老者,心中暗忖,此人技艺究竟从何而来?其背后是否还有更大势力?而覆海会若真参与其中,又意图何为?
正思忖间,密室外忽然传来一阵细微骚动,似有急促脚步逼近。卡特琳娜眉梢一挑,低声道:“看来今夜好戏还未完,龙都司,且看这耶德港的水,究竟能深到何处!”她语中透着一分冷笑,目光却已转向门外,似在等待着什么。
门外脚步声越发清晰,伴随着一声低喝,似乎有人欲强闯而入。穆罕默德面色微变,沉声喝道:“何人喧哗?来人,速去查看!”他话音未落,密室之门已被人猛然推开,一名奥斯曼军官满面急色闯入,附耳低语几句,穆罕默德面色骤然一沉,目光扫向龙飞与卡特琳娜,透着一抹杀意。
龙飞心头微凛,知晓今夜之事,恐已触动某方底线,而这场运河之议的背后,竟似藏着更大阴谋,正悄然浮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