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渐急,椰林沙沙作响,远处海面乌云缓缓聚拢,似在酝酿一场新的风暴。龙飞随苏樱自竹屋走出,目光扫过岛上忙碌的土着与苏家护卫,心头却仍萦绕着她方才所言的天下大势。泰西诸国的野心,新大陆的财帛之争,中陆强权的暗流涌动,这些遥远之事虽与他眼下的水师职责相距甚远,却隐隐让他感到一股莫名的压迫。而苏樱言语间的深意,更让人生疑——这苏家小姐,果真只是商贾之女,抑或在这四海格局中,藏着更深的图谋?
二人沿小径返回“瀛洲号”停泊的浅湾,尚未近船,苏樱忽地停下脚步,转头对龙飞道:“哨官,修船诸事自有老邓与土着操持,妾身另有一处去处,想请哨官移步一叙。此事与昨夜海盗之袭有关,亦与哨官日后在南洋的行事,或有莫大干系。”她语气低沉,凤目中闪过一丝凝重,似下定了某种决心。
龙飞眉梢微挑,心下暗动,拱手道:“小姐既有要事相商,龙某自当奉陪。不知小姐欲往何处?”他目光微凝,留意到她神色间似有几分隐秘,料想此番所谈,定非寻常。
苏樱微微一笑,指向浅湾东侧一处隐蔽的小坡,坡后似有一间临时搭建的木屋,掩映在椰林之间,颇为隐秘。她轻声道:“那处是我苏家在岛上的临时候点,平日用以存放图册与信件,内有密室,最是僻静。哨官若不介意,便随妾身前往,有些话,在船上人多眼杂,终是不便。”说罢,她率先迈步,裙摆微动,步履轻盈却带着几分果断。
龙飞心头微动,暗忖这女子行事果真谨慎,既选密室相谈,恐所言之事非同小可。他不再迟疑,抬步跟上,二人绕过沙滩,穿过一片低矮灌木,来到那小坡后的木屋前。木屋外观简陋,似随意搭建,屋外无人看守,唯有一名老仆守在门前,见苏樱到来,躬身一礼,默默退开。
推门而入,屋内光线昏暗,唯有一盏油灯微亮,映出墙角堆叠的木箱与一架书柜,柜上摆满书册与海图,颇有几分书房气象。苏樱径直走到书柜前,轻按一处机关,只听“喀嚓”一声,书柜缓缓移开,露出一道狭窄暗门。她回首对龙飞道:“哨官请随我来。”说罢,率先步入暗门之内。
龙飞略一迟疑,随即跟上。暗门后是一间狭小密室,四壁以青石砌成,中间摆放着一张矮桌,桌上置有烛台与一卷卷宗,墙上则悬挂一幅巨大海图,图上密密麻麻标注了南洋诸岛与各商贸要道的标记,旁边还绘有几艘船只的图案,似在示意某条航线的动向。密室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显是常有人在此处密议要事。
苏樱请龙飞落座,自桌旁取出一壶清茶,亲手斟上,温言道:“此地是我苏家在南洋各岛临时歇脚之所的密室,专为商议机要而设。哨官莫怪妾身谨慎,今日所言,事关重大,若非对哨官信重有加,妾身断不敢轻易吐露。”她语态诚恳,凤目直视,似欲揭开一层隐藏已久的秘密。
龙飞端起茶盏,微微一礼,沉声道:“小姐言重了。龙某虽只一介水师小卒,却也知晓信义二字。小姐既有托付,龙某自当守口如瓶,但讲无妨。”他心下却暗自警惕,这密室布置与她神色,无不透着一股隐秘,恐此事非同小可,莫非真与昨夜海盗之袭有关?
苏樱闻言,满意地点点头,放下茶盏,缓缓道:“哨官爽快,妾身便不再绕弯。实不相瞒,我苏家虽以商贸起家,掌‘四海通’商号,船队遍及南洋与印度洋,然在这天下大势中,单凭商贸之力,实难自保。数十年来,我家先祖早已察觉,商贾之利,离不开消息灵通,故而暗中组建了一个名为‘听潮阁’的情报网络,最初仅为护航与探查海盗动向,然随我苏家商路拓广,‘听潮阁’亦逐渐深入各国政经军情,以备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