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现在！

云黯（石虎）的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仅存的右腿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整个人从尸堆血泥中猛地弹射而起！他放弃了所有防御，身体在空中拉成一道倾斜的、决绝的直线，目标只有一个——巨魔那只完好的、闪烁着残忍黄光的巨大眼球！

速度太快！灌注了狂暴煞气的右臂，赋予了他超越这具身体极限的爆发力！那半截染血的断矛，被他以毕生之力，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掷出！

呜——！

断矛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矛尖上凝聚的煞气，形成了一缕肉眼可见的黑色锋芒！

巨魔显然没料到这蝼蚁般的残废竟敢主动扑向自己，更没料到这攻击如此迅疾诡异！它下意识地想要闭眼，巨大的眼皮刚刚合拢一半！

噗嗤——！！！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皮革被刺穿的闷响！

灌注了狂暴煞气的断矛，精准无比地从巨魔眼皮的缝隙中狠狠贯入！矛尖带着无匹的破坏力，瞬间刺穿了坚韧的眼球组织，深深没入其后脆弱的眼眶深处！粘稠的、黄绿相间的腥臭液体混合着血水，如同喷泉般激射而出！

“嗷吼——！！！！！！”

一声惊天动地的痛苦咆哮响彻整个废墟广场！巨魔庞大的身躯猛地一个踉跄，巨大的狼牙棒脱手飞出，砸塌了远处一栋摇摇欲坠的钟楼！它仅剩的独眼瞬间被剧痛和狂暴的愤怒染得一片血红，巨大的手掌胡乱地抓向自己血流如注的面门！

云黯（石虎）的身体在掷出断矛后，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头，重重地摔落在地，溅起一片血泥。煞气反噬的剧痛如同万蚁噬心，疯狂侵蚀着他的身体和意识。视野迅速模糊、变暗。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瞬，他看到巨魔因剧痛而疯狂捶打着地面，巨大的脚掌无意识地抬起，竟恰好朝着那几个吓傻的孩子踩踏下去……

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 * *

冰冷、失重、永恒的黑暗。

紧接着，是剧烈的震颤和刺耳的金属扭曲、断裂的呻吟。

云黯的意识如同沉船被打捞出水，带着溺毙般的窒息感，猛地“清醒”过来。

他发现自己被牢牢束缚在一个冰冷的金属座椅上。视野被一个布满复杂符文、闪烁着幽绿光芒的晶体目镜覆盖。耳中是尖锐急促的警报嘶鸣，红光在狭窄的舱室内疯狂闪烁，映照出金属舱壁上不断蔓延的、蛛网般狰狞的裂痕。

“警告！舰体结构完整性丧失37%！右舷推进阵列完全损毁！”

“警告！主能量护盾过载崩溃！侦测到高能反应锁定！是母舰的歼星主炮！”

“警告！三号、七号、九号引擎室起火！损管失效！人员…全员阵亡！”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女性合成音急促地播报着一条条令人绝望的信息。透过扭曲变形的强化舷窗，云黯看到了外面地狱般的景象。

无尽的虚空之中，无数闪耀着冰冷金属光泽的星舰残骸如同宇宙的垃圾场，漂浮、燃烧、爆炸。巨大的能量光束纵横交错，撕裂黑暗，每一次命中，都伴随着一团无声却刺眼夺目的爆炸火球。更远处，一艘庞大到如同移动星球的漆黑巨舰，如同蛰伏的星空巨兽，其舰首部位，一个直径难以估量的巨大炮口正凝聚着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光芒，毁灭的能量在其中翻腾、压缩，牢牢锁定了云黯所在的这艘已经残破不堪、如同风中残烛的轻型突击舰！

“舰长！我们被锁定了！逃不掉了！！”通讯频道里传来炮手“雷戈”嘶哑绝望的咆哮，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妈的！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撕开那母舰的侧舷装甲！”

云黯（或者说此刻附身的星舰炮手“维克”）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维克最后的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一次近乎自杀式的突袭，目标就是重创敌方旗舰，为后方主力舰队创造机会。他们成功了小半，撕开了对方侧舷的防御，但代价是自身被敌方庞大的火力网彻底淹没，成了暴露在歼星炮口下的活靶子。

绝望吗？是的。但维克的心中，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被背叛的滔天怒火和同归于尽的疯狂执念！他看到了母舰侧舷被他们撕开的巨大创口，那里面暴露出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复杂管道和能量节点，如同魔鬼的诱惑！

“逃？”云黯（维克）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传出，嘶哑、冰冷，却带着一种令频道瞬间死寂的、钢铁般的决绝，“命令！所有能动的炮位，给我对准刚才撕开的窗口，坐标（x-74，Y-218，Z-39），能量过载！最大功率！轰他娘的！”

“舰长？！那样我们会瞬间被吸干的！而且…那创口后面是…”雷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骇。

“执行命令！”云黯（维克）的咆哮压过了所有警报声，“把所有的能量，所有的怒火，都给我砸进去！为死去的兄弟！为了…回家！”

最后两个字，带着维克灵魂深处的渴望，狠狠击中了所有幸存舰员的心。

短暂的死寂后。

“炮手雷戈收到！过载充能！目标（x-74，Y-218，Z-39）！能量倾泻！！”雷戈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最后的疯狂。

“引擎室…没了…但我们…还有…备用核心…引爆它！！”另一个虚弱却决绝的声音在频道中断断续续响起。

嗡——！！！

整艘突击舰残破的舰体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所有残存的炮口，无论大小，同时亮起刺眼欲目的光芒！舰体内部传来能量管道过载熔断的爆炸声和舰员临死前最后的怒吼！

就在敌方母舰舰首那毁灭性的暗红光芒即将喷薄而出的瞬间！

云黯（维克）所在的突击舰，如同宇宙中最后一只扑火的飞蛾，将残存的所有能量、所有舰员的意志与生命，化作一道凝聚到极致的、炽白中带着毁灭暗红的狂暴洪流，狠狠轰入了敌方母舰侧舷那巨大的创口深处！

轰！！！

无声的爆炸在真空中绽放！敌方母舰被命中的部位，如同被投入熔炉的铁块，瞬间变得赤红、扭曲、然后猛地向内塌陷、爆裂！无数破碎的装甲板、管道、设备碎片如同喷发的火山，混合着殉爆的能量火焰，向着冰冷的虚空猛烈喷射！那庞大的舰体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不受控制的震颤！舰首凝聚的暗红光芒骤然变得紊乱、明灭不定！

成功了！重创！

但这倾尽一切的攻击，也彻底耗尽了突击舰最后一丝能量和生机。舰体在巨大的反作用力和内部爆炸的撕裂下，开始了解体。警报声早已停歇，舱室内只剩下金属扭曲断裂的刺耳噪音和真空入侵的嘶嘶声。维克的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此时，云黯（维克）的目光，透过那布满裂纹、即将彻底碎裂的晶体目镜，死死锁定在敌方母舰那巨大创口深处，因能量暴走而短暂暴露出的一个区域——那是一片相对完整的、由不知名银色金属构筑的舱壁。舱壁上，蚀刻着一幅巨大而繁复的图案。

那图案…那纹路…

云黯的瞳孔骤然收缩！前世盗圣的记忆碎片与此刻维克的视野瞬间重叠！

那图案的核心结构，那流转的、仿佛蕴含着空间奥义的线条，竟与他丹田内那枚融合了虚空镜碎片的晶石表面浮现的天然纹路，有着惊人的神似！仿佛是同源的力量，在不同的时空、不同的造物上留下的烙印！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猛地攥住了云黯！仿佛有什么尘封的、至关重要的东西，在向他发出召唤！

然而，没有时间了！敌方母舰虽然遭受重创，舰首那紊乱的暗红光芒却并未完全熄灭，反而在短暂的混乱后，重新稳定、凝聚，带着更加暴戾的毁灭气息，锁定了这艘正在解体的突击舰残骸！

“呵…”云黯（维克）的嘴角，在冰冷的头盔内，扯出一个混杂着无尽疲惫、疯狂快意和一丝莫名明悟的弧度。他沾满汗水和血污的双手，猛地抓住了面前布满裂纹的、代表着突击舰最后操控权限的晶体舵盘！

不是转向！不是规避！

他将维克残存的所有意志，连同自己识海中那沸腾的战意、前世盗圣的果决、今生云黯的执念，毫无保留地灌注进舵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向前一推！

目标——敌方母舰舰首那即将喷发的、如同深渊巨口的歼星炮口！

“那就…一起…上路吧！！！”

残破的星舰，拖着长长的火焰与碎片尾迹，如同一支燃烧着最后生命与意志的投枪，带着决绝的、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撞向了那毁灭的源头！视野，被那急速放大的、充斥着毁灭暗红光芒的炮口彻底吞噬……

* * *

绝对的寂静。

没有声音，没有光，没有痛楚，也没有身体的存在感。

云黯的意识漂浮在一片虚无的纯白之中。三场轮回战役带来的滔天战意、绝望挣扎、疯狂决绝，如同奔涌的岩浆，在他“存在”的核心剧烈翻腾、咆哮、碰撞，最终熔炼成一种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不屈！

磐石城头，以身探阵，玉石俱焚的决绝！

废墟广场，引煞入体，以骨刺眼的疯狂！

星海深渊，驾舰撞炮，同归于尽的壮烈！

前世盗圣的机变诡诈，今生云黯的隐忍坚韧，周烈的忠勇，石虎的悍烈，维克的桀骜…所有属于不同身份、不同时空的战斗意志与生存智慧，在这片纯白的虚无中，被那源自神魔战场本源的试炼之力强行淬炼、提纯、融合！

轰——！

一股无形的、却仿佛能撑开天地的磅礴意志，从云黯的意识核心轰然爆发！它不再混乱，不再迷茫，如同经历亿万次锻打的精钢，凝聚、纯粹、坚韧不拔！这股意志扫过纯白空间，仿佛连虚无本身都在为之震颤！

纯白的空间如同镜面般片片碎裂、剥落。

云黯猛地睁开双眼！

依旧是那片猩红雾气弥漫的神魔战场碎片。天空悬着断裂的巨剑，脚下是无尽的龙骨与石化的遗骸。冰冷的、充满战意威压的空气重新涌入肺腑。他依旧靠在那根巨大的肋骨旁，影界早已消散，但此刻，那些翻涌的猩红战煞，竟如同遇到了克星般，在他身周数丈外盘旋涌动，不敢轻易靠近！

身前，那尊由战意煞气凝聚的巨魔虚影依旧矗立，手中巨大的战斧低垂。它那空洞的眼窝“凝视”着云黯，宏大的精神波动再次传来，却少了几分冰冷审视，多了几分…凝重与认可？

“战意…不灭…意志…如钢…”重叠的低语回荡在识海，“汝…有资格…踏足…战场…核心…”

话音落下，巨魔虚影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变得透明、消散。在它彻底消失的前一刻，那柄由纯粹战意煞气构成的猩红巨斧却猛地一震！

一道凝练到极致、只有巴掌大小、却仿佛蕴含着尸山血海与无尽杀伐之气的暗红色符箓，从斧刃上剥离而出。它如同拥有生命，化作一道血色的流光，无视空间的距离，瞬间没入了云黯的眉心！

轰——！

一股浩瀚、狂暴、纯粹到极点的战场杀伐意志，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云黯的识海！这股力量霸道无匹，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仿佛要将他的意识彻底冲垮、同化！

“呃！”云黯闷哼一声，身体剧震，七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