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可怕的麻痹感以惊人的速度从口腔蔓延至咽喉,继而是他的四肢。他的表情凝固在错愕与恐慌之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咳——”他试图呼救,却只能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
全身的力量像是被抽空一般,连保持平衡都变得艰难。辞穆徒劳地伸手想要支撑住自己,但唯一的左手已经不听使唤,苍白的指尖在空中无助地颤抖。
仅仅数秒之间,他整个人便失去平衡,朝着溪流栽倒下去。
他觉得身体沉重如铅,随着“扑通”一声闷响,他的上半身重重地跌入溪水之中,冰冷的水瞬间浸透了他的身体,泥沙混杂的溪水立刻涌入他半开的嘴唇。
混浊的泥水带着腥味灌入口腔,与果实的苦涩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味道。
辞穆勉强保持着一丝清醒,拼尽全力屏住呼吸,防止水灌入肺部。但麻痹感已经扩散到全身,他的四肢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甚至无法做出微小的挣扎动作。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意识好像被一层薄纱笼罩。在逐渐消退的意识中,辞穆只剩后悔——
大意了……
他光想着以为鸟儿接住了就是会吃的意思,却忘记了,有的时候,一些鲜艳色的果子也会被鸟类用来装饰巢。
那只羽毛艳丽的小鸟叼着橙色浆果在空中盘旋几圈后,并未吞下,而是振翅飞向远处的高枝,将果实小心地放入巢中,嵌在编织精巧的树枝间。
人类的身体被水流并不温柔地托着往远处飘去,辞穆被溪水冲击着,感受到冰冷的水侵袭皮肤。他的银白长发随着急促的水流飘散舞动。
水流不断翻滚着他的身躯,时而将他的脸浸入水中,时而又让他的头部浮出水面。每一次呼吸都变成艰难的挣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勉强抬起下巴避免更多的水灌入口鼻,却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真的做到。
他眼睁睁地看着岸边那个葫芦小屋离自己越来越远,那是他与九艉唯一的联系,却在视线中逐渐缩成一个模糊的小点。
眼看着自己要撞上一根横生的树根,辞穆认为自己的小腿会骨折。
溪水的急流推着他的身体以不可抗拒的力量撞向那根粗糙而坚硬的障碍物。
是的,他真的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清脆而可怕,如同干燥的树枝被踩断,声音通过水和骨传导异常清晰地钻入耳膜。
但是他自己却毫无知觉,麻痹感像一层厚厚的绒毯包裹着神经,没有痛感。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小腿弯折成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却对这明显的伤害无能为力。
无数飞虫被他湿润的皮肤和血液的气味吸引而来,它们贪婪地在他裸露的皮肤上钉咬,留下一个又一个细小但剧痛的伤口。
辞穆能感觉到它们细小的腿爬过他的脸颊、脖颈和手臂,尖锐的口器刺入他的皮肤,但麻痹感让他无法抬手驱赶这些小恶魔。他只能闭上眼皮,任由这些微小的生物在他脸上肆意妄为。
他的脸逐渐肿胀起来,蚊虫叮咬的红点密布于苍白的皮肤上,有些地方甚至开始渗出细小的血珠。
溪流有时将他的身体翻转,让他的脸完全浸入水中,这反倒成了暂时的解脱,冰冷的水流驱散了一些飞虫,冲走了脸上的血迹。
辞穆试图数着时间,但混沌的意识让这变得几乎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