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彦秋只苦笑着抬指,往墙角的茅厕方向点了点:“方才不知哪位小丫鬟去解手,门扇虚掩着呢。”
便是铁打的面孔也经不住这般打趣,张思耳根子泛起桃花晕,手忙脚乱地给他系上葛布病服。
口中兀自碎碎念:“活该!满肚子的歪心思。这没脸没皮的,早晚得吃苦头!”
眼见张思蹲在榻前为自己系衣襟,林彦秋灵机一动,右手疾如星火般按住她青丝低垂的头颅。
猝不及防间,朱砂色的唇瓣正巧印在那处。
“嗳!”张思惊得轻呼,连忙抬眸示意:“眼下外头廊下候着煎药的小厮呢!”
这句话倒似往静潭里投入石子,激起林彦秋更甚的兴趣。
他愈发用力地按压,直到张思杏眼圆睁,颊边泛起两朵朝云,才松开手指。张思满面含羞,却乖乖地轻启朱唇,床帷外的风铃恰巧晃出串颤音。
“没、没用过水的……”林彦秋借着伤势掩去狼狈,指尖骤然发力,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哀求。
刹那间,室内只余轻重错落的喘息声,与廊下煎药铜铫的咕嘟声遥相呼应。
齐芝怡提着铜胎掐丝汤罐立在医馆朱门前,铜环随着风晃出细碎声响。
她青绸比甲下的手指微微蜷曲,掌心跳跃着火星般的迟疑,是以临安城屯田司同僚身份来探望在桐城屯田司的林公子,还是以那晚在花影楼听他弹《汉宫秋月》的听众身份?
这身份的迷障让她在青石板路上徘徊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下定决心抬步时,陈舒窈捧着描金瓷盏出现在雕花月亮门外。
两个身姿绰约的女子在光影斑驳处对视,汤罐里排骨沉浮的热气在她们眼底凝成雾气。
陈舒窈的唇角勾起弧度,恍若于月下独酌的仙姝。
“妹妹也是来看林公子的罢?”
陈舒窈的声音带着甜腻的桂花香,主动打破了青石板路上的静谧。
齐芝怡望着对方眉间朱砂点,忽然警觉起这骤然降临的交际。
“是啊,不知姐姐您这是?”
齐芝怡的手不自觉摩挲着汤罐温热的釉面,注意到对方藕荷色襦裙下露出的湖色缎鞋,与自己脚上青绸履形成微妙对照。
“呵呵,我看看我那不成器的弟弟。”
陈舒窈轻启朱唇,眉眼弯成新月。
这句解释让齐芝怡悬着的心落回竹席软褥,可心底仍掠过微澜,屯田司上下只知林彦秋是独子。
“在下齐芝怡,现任肥城屯田司录事。”齐芝怡敛衽行礼,将汤罐轻轻放在石阶上。
“陈舒窈,吴城副知县。”两人双手交握,指腹摩挲间传递着微妙的试探。
“我等先进去罢,别让汤味儿散了。”
陈舒窈轻推雕花木门,却皱眉发现铜环竟被反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