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鱼肚白,宛如银盘的月亮也渐渐隐去,婉春院里的李妈妈送走最后一个客人,这才如释重负地打着哈欠,像一只慵懒而慢悠悠地回到了院里。
李妈妈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对着后院的打手二虎问道:“那袁家把紫砂她们送回来了是吗?”
二虎听着李妈妈那仿佛漫不经心的问话,心里猛地一紧,脑海中浮现出平日里李妈妈对待底下姑娘的种种手段,不禁为紫砂几人暗暗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自己却也只是个下人,对此无能为力,只能硬着头皮,战战兢兢地回答道:“回妈妈的话,是昨天晚上送回来的,刘哥把她们几个安排在后院的杂物房里。”
想到紫砂她们如那血人般被抬回来,又看到刘妈妈那如寒霜般突然冷下来的脸,心中不禁为她们有些不忍,嗫嚅着说着
“哼!这几个没用的东西,居然像那被人丢弃的破布一般,被退了回来,也是我高看了她们,早知道她们如此没出息,就让紫珠去好了,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一个机会,被打也是活该。”刘妈妈听完二虎的话,脸瞬间就如那冬日的寒冰一般冷了下来,嘴里骂骂咧咧的,如那被惊扰的黄蜂一般,朝着后院去了。
正准备推门进去的紫珠突然听到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和妈妈的叫骂声,脸色微白害怕妈妈询问,急忙躲到了院子后面的水缸后。
害怕的喘了口气,便听到了妈妈和院里的打手二虎推门进去的声音,想着妈妈对那些退回来,砸了婉春院的招牌的姑娘的下场,嘴角便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
侧着耳朵仔细听着房里的声音,生怕听漏掉一点,眼里满是落井下石意动和对她的嫉妒,
自己与她可谓是一起长大的闺蜜,然而这一切的变故,皆始于自己十岁那年。
彼时,一阵震耳欲聋的敲锣打鼓之声,伴着村里人的道喜声,如潮水般涌向了她家,原来是她的父亲中了秀才官差和村民去她家道喜。
那时自己还小不知道秀才的意义只知道,当日,她便随父母一同迁入了镇里。同年,江堤突然坍塌,如猛兽般的大水瞬间淹没了整个村子。
幸得村长带领我们及时躲进高山,方得保全性命。可村中房屋庄稼尽毁,镇里的黄地主却又派人前来收缴今年的租子,交不上的便要我们将土地抵给他。
然而,村中房屋庄稼已被大水吞噬殆尽,何来租子交予他啊!他分明是要趁火打劫,犹如那恶狗一般,令人憎恶。
而朝廷的赈灾粮却迟迟未发,一时间,尸横遍野,哀嚎哭泣之声响彻整的村子,卖儿卖女比比皆是。
自己不也是在那一天如货品一般被卖了出去吗?后来我竟然幸运地被她的娘给买下了,当时我是如此的感觉。
然而,当我看到她身着棉衣,佩戴着银饰,端坐在正堂,眼神中流露出怜悯之情,犹如看一只可怜的小狗般望向我时,那一刻,我只觉得无地自容,仿佛自己就是那卑微到尘埃里的人,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