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国长,说着在厂子里的事,国增又是担忧,又是羡慕,又是失落,心里真是打破了五味瓶,简直百感交集。
之所以担忧,是因为国长刚才说了,现在大舅和那个姓韩的,矛盾已经公开了。大量的员工流失,合伙的厂子,是开不下去了,倒闭只是这一两个月的事。国增不禁为大舅,为国长而担忧,要是厂子没了,大舅起码还在部队里,还有个保障,弟弟国长,该怎么办呢?又得重新找活干,自己作为哥哥,却帮不上弟弟半点忙。
之所以羡慕,是听到了弟弟在石家庄,经历的不少新鲜事,什么火车站的小偷,什么大城市的繁华,什么城里人的穿衣打扮,可时髦了,这些,自己可都没有见识过。对比之下,自己这个当哥的,可就是个土老帽。
当初大舅说,只带一个外甥出去,自己知道,那时候,大舅是想把自己带出去。但自己却把这个机会,让给了弟弟。如今,弟弟见识的这些,原本是属于自己的,可当初,自己碍于兄弟情义,考虑到父母的意愿,最后没去石家庄,而是留在了家,娶媳妇,生孩子,可婚后的生活,自己却并不如意。
想到这,国增又觉得失落,甚至带有一些后悔,心里不免后悔,自己当初为了结婚,而放弃了去外面世界的机会。
但后悔有什么用,秀峦都快生了,他都快当爹了,覆水难收,木已成舟,现在想这些,还有什么用?
众人依旧左一句,右一句的聊着。看谁混的好,就吹捧谁,看谁混的不好,就挤兑谁。看谁老实巴交,就夹枪带棒,话里话外的拿人取乐。
见一旁的国增,闷闷不乐,国安推了推国增:“增哥,嫂子快生了吧?”
“嗯,快了。”国增从思绪中,回过神来:“预产期月底,估计得正月底生。”
“呵,还是个大生日呢。”国安道:“男孩女孩啊?”
“谁知道呢。”国增道:“计划生育管的这么严,又不让查性别,生什么算什么吧,要是个闺女,就跟你一样,再接着生。”
“我打算今年再要一个。”国安道:“今年准备,明年生,不生儿子,决不罢休。什么计划生育,什么小分队,在这庄稼地里,没个儿子,等自己老了,都没个给咱养老送终的人。”
“是啊,咱农村,跟城里就不一样。”国增道:“你看,我二舅家两口子,都是在国家的单位上班,生了个闺女,想再生个,都不敢生,怕丢了工作。现在这计划生育,管的可真严。反正咱就是种地的,要什么什么没有,国家也拿咱没办法。”
“办法就是,只会给咱上房揭瓦,去家里搬东西。”国安道:“咱家里有什么啊?家徒四壁,哈哈,你想搬什么,就搬吧。”说完,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
国增也笑了笑,如今管计划生育的小分队,除了巨额罚款,中饱私囊,以及暴力执法,去生二胎的家里搞破坏,也没别的招了。但国增心里,依旧期盼着,秀峦能给自己生个儿子。只要是生了儿子,爸妈肯定会高兴,他们终于盼来了,心心念念的大孙子。
就像是当年,自己的奶奶郭氏,盼着妈妈春兰,能给自己生个孙子,结果妈的头一胎,还真是生了个孙子,生下了自己。
生儿子,就有了家里,能传宗接代的人,这是国增,以及千千万万的农村人,刻在骨子里,埋在心窝里,流在血液里,代代相传的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