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春兰睡着了,文信蹑手蹑脚,走出了自己的屋,到了爹娘的屋里。郭氏端出了一碗热稀饭,赶忙递了过来:“文信,饿坏了吧,先把饭吃了。”
文信端着饭,又接过娘递来的筷子,狼吞虎咽的吃了半碗,看了看爹娘,问道:“爹,娘,我看春兰这精神,是不是,有些,不正常啊?怎么跟我走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呢?”
“唉。”会堂叹了口气:“文信啊,我和你娘,我们,我们,唉,对不住你啊。我们在家,没有照顾好春兰,让她受委屈了。”
“爹,娘,咋回事?春兰咋了?”文信哪里还顾得上吃饭,将碗筷放到一边:“到底怎么了?春兰到底怎么了?”
郭氏掩面,一边小声啜泣着,一边擦着眼泪:“春兰,春兰可能有些疯了。”
“疯了?”文信大惊:“爹,娘,到底怎么了啊?春兰好端端的,怎么疯了?”
会堂不知该从何说起,一边回想着春兰,以前种种不正常的表现,一边道:“自打春兰来了咱家,这孩子,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一心想着跟你去天津。但这些年,她一直也没去,这孩子,心里肯定憋着一股子劲,就这么在心里憋着,委屈着。时间长了,可能,憋出病来了。”
“是啊。”郭氏道:“我好几次,都想找这个孩子,好好跟她聊聊,开导开导她。就怕这孩子憋坏了,憋出什么病来。可这孩子,太不爱说话了。每次教书放学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也不出屋,老这么把自己关着。你说,能关出个什么好来?这孩子,自己的主意太正了,以前,还跟我们说说话,有说有笑的,可这半年多,连话也不说了。”
“就这样,憋出病来了?”文信还是难以置信。
“后来,就赶上了现在这事。那些小兵子们,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说你老丈人,在他们村吃私贪污,就揪着春兰,跟咱们村上那些臭老九,放在一起斗。说春兰不跟咱贫农结合,这是典型的地主阶级,资产阶级做派,说春兰是地主家的小姐。”会堂道。
“爹,你们,你们怎么不拦着啊?春兰这么小,能经得住他们折腾?我在天津的时候,都看到了,那些个小兵子们,动不动就打人。”文信又急又气,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不禁埋怨起爹娘来:“你们,你们这是,怎么管的这个家?怎么管的春兰啊?”
会堂夫妇心里有愧。儿子的责备,让他们瞬间,都默不作声。他们想解释缘由,但所有的解释,在事实面前,都显得没什么用。文信说的对,他们怎么当的爹娘,怎么管的儿媳妇?让原本健健康康的儿媳妇,现在变得有些疯癫。
文信来了气,不停的质问会堂夫妇:“爹,娘,你们说话啊,你们怎么当的这个家?怎么管的春兰?他们想斗春兰,你们为什么不管?为什么不拦着?为什么让春兰遭这个罪呢?”
见文信不依不饶,郭氏哭着道:“儿啊,不是爹娘不管啊,我们能不管吗?”郭氏一边擦着泪,一边道:“人家那些小头头们,说的有鼻子有眼,我们说的过人家吗?春兰和你成亲三年了,三年了,连个一儿半女的都没生,人家就是抓住这个把柄,说她这是瞧不起咱农民。”
“我们生不生孩子,跟他们有什么关系?这,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文信的肺快气炸了:“我去找他们算账去,谁斗的春兰,谁欺负了春兰,我弄死这帮王八羔子。”文信说着,往屋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