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配用剑!”修长干燥的手第二次握住长剑,生生止住了长剑逃逸的打算,徒留悲鸣嗡嗡作响。许阳冷冷看着眼前的白衣男子,谁能想象,道貌岸然的皮囊下藏着一颗龌龊的心,同样的手段用起来乐此不疲。
握住长剑的右手轻轻抖了抖,长剑在空中微颤,几声脆响后便寸寸折断。随手将光秃秃的剑柄扔在白衣男子脚下,全然不顾对方一口鲜血喷出,脸色倏地变得惨白毫无血色。
性命交修的长剑被毁,连带着白衣男子也受了不轻的伤,只是兀自维持着嘴角上扬,面带微笑看着眼前一身粗布长袍的许阳,似乎笑容是他最后的武器,哪怕这种武器最大的作用只是勉强保留一丝所谓的尊严。
“好手段,剑宗,廖长歌记下了。”白衣男子笑容依旧,哪怕嘴角有丝丝血迹显露,却仍轻轻拍了拍身旁女子攥住自己左手的一双手,双眼却一瞬不瞬地盯着许阳,似乎要将许阳刻进脑子里。“告辞”,言毕转身就走,全然不顾一旁倒地不起的男子。
“我让你走了吗?”许阳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却似有一双手生生禁锢住了廖长歌的脚步,微不可察的脚下一个踉跄,再回身时依旧一脸微笑,似乎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能让他烦恼一样。
“兄台还待如何?莫不是非要赶尽杀绝?”廖长歌轻轻拍了拍女子的手掌,一双眼却从未离开过许阳,哪怕他刚刚作势欲走,都是双肩微耸,时刻戒备着,全不似他想要表现出来的淡定从容。
许阳看了眼早已双目噙满泪水的小姑娘,牛伯手足无措地攥着小姑娘的手躲在院门口,四只眼睛却死死盯着那被一剑贯穿头顶的黄牛,极度的悲伤早已弥漫了四周。
只是这种悲伤似乎不能被共情,廖长歌依旧满脸淡定笑容地望着许阳,眼角那一抹红晕依旧。“我们追踪一头牛妖到此,一时心情不畅杀了这头牛。你看,杀牛的已经付出代价了,不是吗?”似乎与远处倒地不起的男人毫不相干。
许阳忽然笑了,只是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语气冰冷得似乎如凛冬忽至,甚至连四周的温度都在下降一般。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的笑看起来让人恶心?”全然不顾对方一点一点崩裂的笑容,直视着对方那泛着红晕的双眼,许阳一字一顿道:“道歉,赔钱,或者我打断你的腿。”
微微颤抖的身体显露着此刻暴怒的心情,却有一滴泪忽然充满了眼眶,在许阳惊诧万分的注视中,没有盛怒之下的暴起拼命,廖长歌忽地双手捧起白衣女子的双手捧至胸前,一脸深情地悲怆道:“我可能要死在这了,别怕,哪怕我还有一口气,也绝不让你受一丝伤害。”言罢,一滴清泪适时滑落,好巧不巧滴在了十指紧扣的两双手。
似是有微微错愕,又似极力消化着话中的意思,白衣女子单纯的眼神忽地变得清冷,终于从廖长歌的脸上挪开,只是望向许阳的时候,眼神变得漠然、无情,还有一丝丝的残忍。
原本根根柔顺垂落的青丝忽地如风吹过一般飞舞起来,漆黑如点墨的双眸倏地被白芒覆盖。白芒吞吐中,白衣女子缓缓凌空而立,天空中,一柄百十丈的巨剑逐渐成形,四周风云激荡,长剑所指,许阳感觉自己的一身气机被长剑牢牢锁定,竟是难以挪动分毫。
长剑一点点动了起来,看似缓慢,却只是几乎一瞬,便跨越了千百丈的距离出现在许阳面前,带起罡风猎猎吹得许阳的长发乱舞。谁能想到,这惊天一剑竟是眼前这个看似柔弱无助的白衣女子发出。
许阳瞳孔中的倒影随着长剑的逼近越来越大,却依旧无法撼动许阳的决心,他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廖长歌,看着对方极力隐忍的一丝窃喜,缓缓开口:“你这种人根本不配用剑,我说的。”
长河只是一个跨步便出现在许阳身前,黑色的短棍搭在了幻化而出的巨剑之上,那凭空幻化的巨剑便再难寸进,只是一个迟缓,忽地化作精纯的法则之力四散逃逸,于是平地起风云,云卷云舒。
白衣女子踉跄着掉落在地,勉强扶住廖长歌才算稳住身形,双目惊诧地望向长河失声道:“红尘仙!”神色迅速委顿,双眼又似蒙上了一层荫翳,再度痴痴地望向廖长歌。
廖长歌一张嘴巴再难合上,那三个字无疑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冲击,整个人似是痴傻一般呆立当场。一阵钻心的腹痛传来,勉强抬头便对上了许阳的一张脸狞笑着望向自己,想要呼救求饶,却再难发出一个字。
许阳一步步走向蜷着身子跌落在地的廖长歌,路过白衣女子也只是微微侧头瞥了一眼,女子迷茫无助的双眼似乎不是很清醒,只是呆呆地伫立一旁,一双手没了廖长歌的扶持,就那么直愣愣地伸着,全然没有一丝变化。长河的出现,似乎彻底震撼住了眼前的女子。
如果笑容是故作坚强的伪装,此时廖长歌的伪装早已被许阳撕得支离破碎,似乎就连一向好使的“剑宗”的名头,都在这个灰袍长衫的男人面前失去了作用。廖长歌舔了舔不知何时干裂的嘴唇,嗫嚅着双唇斟酌着措辞,他需要保持最后一丝体面,哪怕那所谓的体面并不能改变什么。
锥心的疼痛忽地传来,廖长歌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拳打断了自己的左腿,那双干燥的双手不疾不徐地又攀上了右腿,两眼一翻,廖长歌彻底昏死过去。
只是,就连这最后的小心思都被粉碎,昏迷的廖长歌硬生生被剧痛刺激得清醒过来,便对上了那双明明在笑却眸光冰冷的双眼,唇角微扬处,雪白的牙齿闪耀着惨白的光,似是要择人而噬。廖长歌双眼一翻,再次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