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蕴含着巫铃本命蛊源和心头精血的剧毒,终于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毒血触及星砂和母株经络的刹那,那原本疯狂吸食灵气的母株根须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开始剧烈地、诡异地抽搐起来!那由星砂凝聚而成的贪婪巨口,吸食的动作瞬间停滞,随即竟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猛地调转方向!布满獠牙的巨口不再吞噬外界灵气,反而带着一种自毁般的疯狂,狠狠啃噬向铁十七自己那新生的、还带着脆弱粉嫩的右臂血肉!
“不——!!!” 谢青符目眦欲裂,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他再也顾不得自身,猛地咬破舌尖,精血混合着燃烧寿元换取的本源之力喷在指尖,一道远比之前更加巨大、凝实、散发着毁天灭地气息的血墨符咒瞬间成型,化作一只浴火重生的朱雀神鸟,带着焚尽八荒的烈焰,悲鸣着撞向那失控反噬的噬灵鞭!
云织月也动了!她手中那条由白发编织、缠绕着血色卦纹的绳索,如同灵蛇般甩出,精准地缠住了陆昭雪霜纹蔓延的左臂!血色符文顺着绳索,如同有生命的藤蔓,飞速注入陆昭雪的霜纹之中,再通过那冰蓝色的脉络,源源不断地注入地面那巨大的星锁阵图!阵图的光芒陡然大盛,试图镇压那失控的力量和撕裂的空间。
夜无痕的身影更快!在噬灵鞭反噬啃噬铁十七的瞬间,他已如同扑火的飞蛾,合身扑到了铁十七身上!他后背的黄泉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目血光,硬生生挡在了啃噬而来的星砂巨口前方!
“嗤啦——!”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生肉上!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响起!夜无痕后背的衣物连同皮肉瞬间消融,露出森森白骨!那黄泉印的光芒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熄灭,却死死地挡下了这致命的反噬!
“阿…铃…毒…”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铁十七那因剧痛和力量冲击而失神的右眼,猛地睁大!浑浊如同沥青般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他的眼眶。他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神智,艰难地吐出几个字,目光死死锁定在巫铃那因放毒而更加苍白、嘴角溢血的脸庞上。
奇迹发生了!那原本疯狂反噬的母株经络,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的沸油,瞬间停止了暴虐的抽搐和啃噬,如同退潮般急速缩回铁十七的体内!那柄带来无尽灾难的噬灵鞭,也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支撑,“哐当”一声,沉重地坠落在地。
更惊人的是,鞭身上那些被激活的星锁烙印纹路,此刻竟然如同活物般脱离了金属鞭身,化作一道道流转的蓝色光纹,悬浮在空中!这些光纹如同归巢的蜜蜂,飞速射向地面那巨大的星锁阵图,与图中原本的纹路严丝合缝地拼接起来!而阵图上最后一块、也是核心的残缺部分,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赫然是由陆昭雪刚才被气浪震飞时,呕在冰面上的一滩闪烁着银蓝色微光的血块填补完整!
“嗡——!!!”
完整的星锁阵图爆发出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璀璨强光!那光芒瞬间吞没了天地间的一切色彩和声音,仿佛将整个世界都投入了一片纯粹的光之海洋!护山大阵最后一丝微弱的蓝光,如同风中残烛,在这浩瀚的光潮中彻底熄灭,再无踪迹。紧接着,是山崩地裂的恐怖轰鸣!整座灵霄山脉,这座屹立了无数岁月的仙家福地,如同被抽走了最后的脊梁,开始从内部、从根基,彻底地、不可逆转地崩塌!巨石如雨滚落,地缝狰狞张开,曾经庄严的宫殿楼阁如同沙堡般倾颓!
在吞没一切的刺目光潮中,一个模糊却又震撼的画面烙印在陆昭雪几近失明的视网膜上:铁十七那碳化断裂的左臂断面处,血肉疯狂蠕动,两朵并蒂而生的、霜白色的莲花,以惊人的速度钻出、绽放!那圣洁的莲瓣之上,却诡异地蜿蜒着与巫铃手腕伤口处一模一样的、墨绿色的剧毒纹路!冰与毒,生与死,在这一刻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交织共生。
强光如同退潮般散去,留下死一般的寂静和一片狼藉。龟裂的祭坛废墟中,横七竖八地躺着劫后余生的几人。
铁十七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扯动内腑,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他微微抬起新生的右臂,只见原本粉嫩的皮肤上,此刻覆盖着一层半透明的、坚硬而寒冷的幽蓝冰晶铠甲,冰甲之下,清晰可见与巫铃毒纹同源的墨绿色脉络在缓缓流淌,形成一种诡异而强大的共生防御。冰晶与毒纹,如同最矛盾的结合,在他手臂上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陆昭雪挣扎着坐起,后脑的剧痛让她一阵眩晕。她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脖颈,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和蔓延的纹路让她心头一沉——那银蓝色的霜纹,已经如同无法遏制的藤蔓,悄然爬过了锁骨,蔓延至她纤巧的下颌线,如同一个正在收紧的冰冷项圈。
夜无痕趴在冰冷的碎石上,背后的剧痛让他几乎无法动弹。那由“赎”字和卦纹烙印而成的焦黑图案,正从边缘处缓缓渗出粘稠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碎石。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牵扯着那片狰狞的伤口。
云织月倚靠在一段断裂的石柱旁,原本清冷绝艳的脸庞此刻苍白如纸。最令人心悸的是,她鬓角、额前垂落的雪白长发间,那些原本只点缀在发绳上的血色符文,此刻如同拥有了生命般,正无声无息地向上蔓延,已经爬满了她小半张脸颊,如同某种古老而邪异的图腾,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死寂的废墟中,山下遥遥传来素问首座那标志性的、尖利得如同夜枭啼哭般的笑声,那笑声穿透稀薄的空气,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刻骨的怨毒和一丝阴谋得逞的快意,更夹杂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银针刮擦骨头的细微颤音,仿佛有无数根无形的针,正在刮擦着每个人的神经。
“噗!噗!噗!” 仿佛为了呼应这恐怖的笑声,废墟周围龟裂的大地上,毫无征兆地破土而出三百根惨白如骨的引魂长幡!幡布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幡尾缀着的青铜铃铛,在死寂中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声响。诡异的是,这铃声的节奏,竟与巫铃怀中那只因反噬而萎靡不振的碧鳞蛊王发出的、微弱而痛苦的嘶鸣声,完全同步!仿佛在演奏一曲为死亡和毁灭而生的安魂曲。
在一片令人窒息的绝望氛围中,铁十七挣扎着,用那只覆盖着冰晶毒甲、沉重无比的新生右臂,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伸向了身旁巫铃那只因放毒而溃烂流脓的手腕。他的动作异常缓慢,仿佛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耗费着莫大的力气。当他的手指终于触碰到巫铃手腕上那狰狞的伤口时,奇异的一幕发生了——他右臂上那两朵并蒂白莲的根系,如同最柔韧的丝线,自发地从冰甲下钻出,轻柔而紧密地缠绕上巫铃手腕的伤口,深深扎根进去。两人的伤口处,冰蓝的寒气与墨绿的毒雾开始缓缓交融,一种共生共息的微妙联系在他们之间建立。
铁十七抬起头,那只失明的右眼依旧浑浊,但完好的左眼中,却翻滚着浓得化不开的痛楚、愧疚和一种近乎笨拙的、却无比坚定的温柔。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翕动着,嘶哑的声音混着浓郁的血腥气,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下次…” 每一个字都像砂砾摩擦着喉咙,“…换我替你疼。”
就在这时,地面上那幅巨大的、已经开始缓缓消散的星锁阵图,其最后残留的一缕微弱光芒,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在倒塌碎裂的阵基石柱废墟上艰难地凝聚起来。那缕光芒不再指向苍穹的缺口,而是如同一个沉默的箭头,最终稳定地、不容置疑地指向了灵霄山后山深处——那片终年被浓雾笼罩、传说中通往古老地宫的幽深入口。
与此同时,一个冰冷、刻薄、仿佛来自九幽地狱的冷笑声,清晰地、如同淬毒的冰锥般,直接钻入每个人的脑海深处:
“容器们,闹剧该结束了。归位的时辰,到了。”
那声音,正是属于神秘莫测的器灵——幽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