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王大娘忽然发出一声轻呼,只见她手腕上的青黑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健康的淡粉色。她颤抖着摸向自己的鬓角,竟摸到新生的黑发——她已花白十年的头发,此刻正以惊人的速度返青。
“神仙……真是神仙转世……”老人泪流满面,忽然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俺爹留下的手记,说等罗盘现世时,要交给贵人……俺不识字,您瞧瞧,能不能看懂?”
林清然接过纸张,展开时闻到一股陈旧的霉味。上面的字迹已有些模糊,却能辨认出“墟渊藤烬”“归源甘醪”等字样,最后一行用朱砂写着:“当槐影化舟时,墟门自开。”
“槐影化舟……”林清然抬头看向老槐树,月光穿过枝叶,在地上投下的影子竟真的像一艘小船,船头正对着罗盘指示的“墟渊”方向,“难道是指……利用地脉灵能,将槐树化作载体?”
陆骁忽然按住他的肩膀,目光投向山林深处:“有人来了。”
远处的雾中传来砍柴声,一下一下,节奏沉稳而缓慢,仿佛在应和老槐树的心跳。林清然握紧幼苗陶钵,心炎源种的热流顺着手臂流向掌心,在夜色中划出一道淡金色的光弧。
砍柴声停了。一个背着柴捆的身影从雾中走出,身形瘦削,腰间挂着一把与陆骁手中样式相似的猎刀,不同的是,刀柄上缠着已经褪色的红绳。
“你们果然来了。”那人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等了三十年,终于等到墟种归位。”
陆骁挡在林清然身前,刀刃出鞘三寸:“你是谁?”
那人抬手摘下斗笠,露出半张布满疤痕的脸,左眼角到下颌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却不影响他说话时的平静:“姓陈,三十年前和你爹一起进过归墟。”
空气瞬间凝固。林清然感到陆骁的身体骤然绷紧,握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曾听陆骁提过,父亲死于“进山采药”,但此刻看来,所谓“采药”恐怕另有隐情。
“陆老鬼没告诉你吧?”陈姓樵夫放下柴捆,从怀里摸出一枚铜哨,样式与陆骁挂在床头的那枚一模一样,“当年我们七个人带着藤烬出来,只有我和他活着回来,可他……”
“住口!”陆骁的刀完全出鞘,寒光映着他绷紧的下颌,“你再说一个字——”
“骁哥!”林清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感觉到男人的脉搏快得惊人,“听他说完。”
樵夫看了林清然一眼,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幼苗上,忽然露出苦笑:“果然是双生种……陆老鬼当年说,要是有一天看到金红双色的藤苗,就得把这个交出去。”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皮纸袋,里面装着半块发黑的饼子,饼面上印着清晰的藤纹。
“这是用归墟土烤的饼,能暂时压制墟种的躁动。”樵夫将纸袋放在地上,“你们今晚就走,顺着地脉星图的指引,老槐树能送你们到墟渊入口。”
“为什么帮我们?”陆骁的声音依旧冰冷,却不再颤抖。
樵夫转身走向雾中,背影像随时会被黑暗吞噬:“因为我想看看,当年我们没能完成的事,你们能不能做到……”他忽然停住,侧过半边脸,“还有,小心你腰间的刀——那是用墟渊藤骨做的,当年陆老鬼从归墟带出来的,不止这一把。”
话音未落,雾气突然浓重起来,等林清然再看清时,樵夫已消失不见,只有地上的柴捆和铜哨证明他曾来过。陆骁弯腰捡起铜哨,放在掌心摩挲,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东西,说是“进山的护身符”,此刻却成了揭开往事的钥匙。
“先回去。”林清然握住他发凉的手,“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现在我们有藤种,有罗盘,还有老槐树……”他看着怀中的幼苗,叶片此刻正发出柔和的光芒,“或许这就是你父亲希望我们走的路。”
陆骁沉默良久,忽然将铜哨挂回腰间,伸手接过林清然背上的背篓:“天亮前把东西收拾好,王大娘……”他看向已经睡着的老人,她的头发已完全变黑,脸上的皱纹也浅了许多,“让她留在村里,别卷进来。”
回程的路上,老槐树的花瓣依旧在发光,铺成一条璀璨的小径。林清然抬头看向星空,发现原本杂乱的星群竟排列成罗盘的形状,中央最亮的那颗星,正对着后山的方向。
怀中的幼苗轻轻颤动,叶片上的古纹渐渐清晰,那是一串墟渊文字,翻译成现世语言,只有三个字:“寻根者。”
林清然忽然想起樵夫说的“双生种”,心炎与藤种,看似对立却彼此依存,或许从他接过墟渊藤种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踏上这条寻找根源的路——而身边的人,无论是陆骁、王大娘,还是神秘的樵夫,都是这条路上不可或缺的锚点。
雾气渐渐散去,东方泛起鱼肚白。土坯房的烟囱里升起第一缕炊烟,陆骁推开院门时,公鸡正好打鸣。林清然回头看向后山,老槐树的影子在晨光中渐渐淡去,却有一片金色的花瓣落在他肩头,化作一颗小小的光点,融入幼苗的叶片。
新的旅程,即将开始。
(本章完,下章预告:归墟入口现世,陆骁旧哨引动机关,王大娘道出陆家隐秘,幼苗化舟穿越地脉,雾中惊现墟渊使徒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