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加哥的冬天总是下着茫茫的大雪,那不是浪漫的片片雪花纷飞落下,而是遮天蔽日并夹杂着冷冽寒风、让人几乎无法视物的暴风雪。
今天的风雪似乎来的更猛烈些,饶是在这座学院里活动的都是体质耐力远超人类的混血种,也依然顺从这糟糕的天气放了假。
安珀馆内水晶灯洒下的大片纸醉金迷晕开到了馆外,大概是不知道是哪个有钱的哥们又在举办无聊的舞会。
青年坐在图书馆的巨大落地窗旁,目光透过那透亮的玻璃看着远处的弧形屋顶,有些出神的模样。
“呵——”
有人自青年身后对着那扇玻璃呵了一大口气,白雾瞬间蒙住了远望之人的视线,他无奈地扭过头站起来:“教授,您迟到了。”
卡塞尔的心理部教员笑了一下,抬抬手示意青年坐下:“这么糟糕的天气里,如果不是你,我可不愿意离开我温暖的摇椅。”
青年用指节敲了敲身旁的玻璃:“那里还在举办舞会,说明天气也没这么糟。”
富山雅史摊了摊手:“当然当然,对于言灵是离垢净土的你来说,无论什么天气都是一样的。”
青年抿了抿嘴,有些不满:“我说的是他们。”
男人笑了:“他们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关注的人是你。说吧,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在这种天气里出门?”
回答他的是一阵沉默,男人耐心地两手交叠在膝盖上方,温醇的视线克制有礼地望着青年眼睛下方三寸。
当对方那双黑瞳微微一动,男人便立刻捕捉到了,他挑起眉毛,做出耐心倾听的模样。
青年慢慢地开口,语气里带着举棋不定:“我感觉我的生活有些虚幻,现在的一切像是一场梦。”
“一场梦?”富山雅史着重强调了一下这三个字,略微思考了片刻,试图引导着青年说的更详细一些:“听起来像是你有些睡眠不足,或许你需要的不是心理辅导,而是回到被窝里再睡一觉?”
饶是情绪稳定如青年一般,也仍然被教授这句调侃噎了下,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或许是吧…只是我最近确实一直有这样的感觉,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就好像很久以前我已经这么做过了一样,望着别人的时候,这里。”他指了指心口:“也总是莫名的很压抑,很难过。”
富山雅史托腮:“从梦这个角度来理解的话,也许是因为你现在的生活太过一成不变,导致在梦里重复进行着白天的一切,所以当第二天这些行为再次被你做出的时候,会产生一种既视感。”
青年若有所思:“嗯…”
富山雅史耐心地解释:“也可能是睡眠不好导致的神经衰弱,你本来就是一个心思比较重的人,会有这种情况也不意外。”他洒然一笑:“不如向你的室友学习一下,找点外物分散一下注意力,不要总是那么沉闷。”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我倒觉得挺有趣的,噢,我想到一个有趣的点子,想听听吗?”
青年微微偏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富山雅史站起来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冷水,慢条斯理地丢了一片薄荷叶进去,一边小口啜饮着一边走回来:“啊,就从你室友在看的那本漫画说起吧,你觉得里面的人物是真实存在的吗?”
青年眯了眯眼睛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不,都是虚构出来的人物罢了。”
富山雅史笑了:“虚构,这个词很有意思,我们一直说人无法想象不存在的事物,但是你不觉得,龙类也很像虚构出来的吗?”
青年愣了一下,当即就要反驳:“可是毫无疑问龙族是真实存在的,我们作为混血种就是证明。”
“你说得对,只要有人能够证明,那么虚构的东西也是现实的东西。”
青年有些不耐烦地皱起眉毛:“我觉得这些话题跟我的诉求没有什么联系。”
教授转了转桌子上的水杯:“啊啊,确实,你不想听我就不继续了,简单收个尾吧。”他拿起杯子又放下,玻璃杯与玻璃桌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你现在的情况取决于你自己的判断,究竟是你现在所在的世界是真实的,还是你梦中的世界是真实的,你需要一个界定真实与虚幻的锚。”
他耸了耸肩,刚刚还严肃的表情一秒破功:“不过最终我还是只能建议你回去多睡一会。”
“锚?”
看着青年疑惑茫然的表情,富山雅史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随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我要回去了,还以为是你的血统出现了问题呢…容我多问一句,之前不稳定的情况还有发生吗?”
“比较少,能控制住。”
“嗯,其实你靠自己完全可以,只要相信自己就好,人的意志所包含的力量是无限的。”男人可爱地歪了歪头,冲着青年比了个fighting的动作之后就慢悠悠地踱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