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她会缩回去。
也像是在说:“你已经说出来了,我听见了。”
她没有躲。
只是看着剧本,却像看进了自己旧时的梦里。
那些情绪,她以为藏得很好。
可现在,它们被印成台词,投进剧本,写进一个不叫米悦、却和她一模一样的角色身上。
她低声道:“你怎么画得这么准?”
“因为我只画你。”周墨说得坦然。
他不是在撒谎。
他画下她皱眉、她发呆、她拒绝靠近所有人的时候。
他连她背对阳光站在操场边咬吸管的样子都画过。
“你不用再躲了。”他轻声说,像是对她说,也像是对那个从来不肯对任何人承认自己会疼的她说。
“这不是演技,是回忆。”
这句话落下时,她突然合上剧本。
啪的一声,在夜里格外清晰。
她闭了闭眼,睫毛低垂,像是把某种情绪压下去,又重新咽下去。
可周墨知道,她那一瞬间眼角泛红了。
不是被台词刺痛,是被自己过去的沉默逼得疼。
——
屋外的风渐停,夜色沉下来,像一层柔软又无声的幕布。
米悦坐着没动,剧本放在腿上,手却一直捏着书角。
她没有哭,也没有说话。
但她的沉默,比任何语言都更接近痛点——那种“终于被看见”的疼,不是锋利的,而是钝的,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周墨没有打扰她。
他只是安静坐在她身边,看她低头,看她思考,看她的情绪一寸寸缓慢地流回脸上,像冰川慢慢融化。
她终于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从胸口刮出来的:
“如果是我,那我不该一直沉默。”
这句话像一枚小小的火种,点在夜色里,轻而准。
她把剧本拿起来,翻到那页“承认情绪”的台词,抬头看向他。
眼神没红,却透亮得惊人。
“我想知道……”她顿了顿,仿佛这句话她想了很久,只是现在才敢问。
“你画的我,是不是我自己也能演出来。”
她不是在问他能不能演,而是在问:那个她,一直被谁看见?她,敢不敢回应?
周墨没有笑,也没有点头。
他只是把她的手握紧了一点,然后低声说了一句:
“你就是她。”
那一瞬间,她突然安静了。
眼神没再闪躲,手指也没再缩回去。
她把剧本合上,像是终于把一场长达数年的压抑关掉了音量。
“我去试镜。”她说。
语气不重,却斩钉截铁。
“不是为了别人认同,而是想为自己争一次‘我是谁’的定义权。”
她站起身时,月光正好穿过窗棂,落在她的背上。
周墨看着她背影,一时有些恍神。
他想起第一次见她,是在图书馆,她靠着窗,低头画画,像一幅不想被打扰的静物。
现在,她走进了他画的世界,也要走进所有人眼前的镜头。
那不是角色。
那是她自己——终于愿意站上台,告诉全世界:“这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