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假的第一晚,南大校园陷进一片静谧。
大多数学生已经收拾行李踏上归程,楼道里少了往日的喧哗,窗外的街灯像被悄悄调暗了,连风声都比平时更温柔一点。
米悦没有回家。
她说:“我想出去走走。”
于是周墨提议:“那我们走远一点。”
就像不是为了逃离什么,而是终于,有机会——
把那些只能在画中想象过的风景,真正一起去看一眼。
——
Loft的小客厅,灯光是暖黄色的,昏昏地洒在地毯上,像奶茶的顶端那一圈薄泡。
两人并肩坐在地上,米悦的脚尖踩着地毯,周墨的手撑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像两颗正缓缓靠近的星球。
笔记本打开着,桌上摊着旅行地图和天气预报表,周墨拿着一支红笔,在一条线的尽头圈了一个点。
“想不想去看雪原?”他语气轻得像在讲梦,“我想看雪——”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眉梢轻挑的弧度上。
“想看你在雪地里笑的样子。”
米悦没说话,只是低头轻轻笑了一下。
不是平日那种藏着情绪的笑,是那种……嘴角先弯,然后眼里才亮起来的笑。
她指尖绕着发梢慢慢绕圈,声音带点鼻音:“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你计划里的风景?”
她没看他,像是怕听见答案太认真。
周墨想说不是。
不是风景。
不是陪衬。
不是旅途中的一帧风光。
你是目的地,是出发的理由,是每一站我都想写进画里的注脚。
可他只轻轻侧头,看着她那一点点亮起来的侧脸,说:
“我们一起去看。”
“然后一起把它画下来。”
客厅一瞬沉默,只有秒针在小钟上滴答作响。
米悦低头,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等下。”
她拿出自己的手账本,翻开夹层,抽出一张去年的明信片——
上面画着她去年冬天想去却没去成的东北线旅图。
“你挑的这条线……和我去年想去的,是一样的。”
那一刻,他没犹豫,像是卡片上藏着什么密码,一秒钟就解开了他心里的那个‘走’字。
“那明天一早就出发。”
“不是画里,也不是梦里。”
“是现实。”
他说的时候,语气像是早就计划好的。
像是等她愿意出发,他早就准备好,替她把整个世界抖落在地毯上——
挑一个最好看的角,递到她掌心。
——
第二天一早,阳光勉强透进来一点,淡淡地洒在窗沿上。
屋里一片静默,只有行李箱轮子滚过地板的声音,与衣物摩擦的沙沙声,交错成一种即将出发前的安静预告。
米悦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两件外套,一件羊毛呢大衣,一件鹅绒羽绒服。
她盯着它们看了很久,像不是在挑衣服,而是在挑一种温度,一种自己还未确定的心情。
“你觉得,”她忽然问,“爬山那天穿哪一件比较合适?”
她的声音里没有那种平时的果断,而是那种带着犹豫的轻软,就像雪落在羽毛上,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留下印记。
周墨从桌边回头,嘴里还含着牙刷泡沫。
“哪天?”
“d2。”她低头看手账,“d2要爬山,d3去泡温泉。”
他点头,“那就穿最暖的那件。我带着你,风也不敢凶。”
她没抬头,却听见自己嘴角慢慢弯起来。
——
另一边,周墨蹲在书架前,仔细挑着速写本和绘图笔。
他不是不知道出门旅行最多只能画几张,但他还是犹豫了好几次,在两个厚薄不同的本子间来回徘徊,像是怕落下什么重要的章节。
最后,他挑了那个封皮有点旧、边角磨毛的本子。
那是他们第一次并肩坐在青鸢画室时他用的本子。
他想:这不是旅途,这是“我们”走进现实的第一步。
不是逃。
不是躲。
是兑现。
是他曾为她画过的“平淡日常”里,每一个原以为无法抵达的场景——现在,一个个都在变得可以靠近。
她站在衣柜前纠结厚袜子的颜色,他在旁边折叠速写纸的边角。
她拿起一条围巾,又放下,再拿起;他拿起一支画笔,在手上试了两次笔触,又换掉。
阳光一点点落下来,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地板上,靠得很近,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