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上前,没有反驳,只是看着她,仿佛她这一刻的每一个字,都比他曾画下的线条更锋利。
他不是没想过“他们会怀疑”。
他只是没准备好——
她也在问。
她也在怀疑。
“我确实……画了很多你的瞬间。”
他的声音终于响起,低低的,像风吹在积雪上。
“有些,是我记下的。更多,是我感受到的。”
“我没有提前设定你是谁。”
“但我承认,有时候……我看你一眼,就忍不住画下那一刻。”
“然后,那一刻就开始被延长、被演变,变成了一个情节,一个反应,一个你可能说的话。”
“我不是想写你的剧本。”
“我只是……太想把你留下。”
他的声音哑了。
“对不起。”他说,“我只是怕——有一天我再也看不到你,那些我记不清的表情,就永远画不出来了。”
米悦的手指紧握,指节泛白。
她听见了那句“对不起”,可那句道歉不是给她的。
那是他对自己的告诫。
她不是不懂他。
她只是想知道,在那么多次“被画”的时刻里——
她有没有真实地存在过?
有没有一次,是他不是为了“记录”,而是——
只为了“靠近”她?
——
晚风吹动走廊尽头的窗帘,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撕开了那些藏不住的真相。
米悦站在走廊里,手里还攥着那张打印出来的“说明书”。
她没有交出去。
她低头看着那一行行字,仿佛是在看另一个版本的自己——一个她不认识、也不想成为的人。
忽然,有人走过来。
一双高跟鞋在走廊地板上敲出节奏,冷冽又有序。
苏婉站在她面前,微笑着:“我刚好有事来找林学弟,没想到撞见了这一幕。”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没有落在米悦脸上,而是淡淡地扫过她手里的文件。
“我听说了,网上闹得挺大的。”
“辛苦你了。毕竟不是谁都有胆子,在全校面前‘成为自己’。”
语气平缓,却字字带刺。
米悦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苏婉慢慢靠近,声音轻了,“我并不讨厌你。”
“我甚至……有点羡慕。”
“因为你只是在画里哭了一次,就有人替你辩解;而我,不管笑得多好看,大家都说我在装。”
她站直身子,语调回归平稳:
“不过你放心。”
“我不是来揭你是谁的。”
“我只是想——看看你们自己什么时候愿意承认。”
“承认你们的感情,早就不是私人的事。”
“而我,只不过是——提前看懂了这场戏的人。”
她说完,转身离开。
裙摆划过走廊的风,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意味。
米悦站在原地,望着苏婉的背影,忽然明白:
不是所有人都在看“她”。
也有些人,是在“看穿她”。
可她终于知道,那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太像画里的人。
而是——她活得太真实,让人不敢相信她不是画出来的。
她把那张纸撕成两半,扔进走廊尽头的回收箱。
转身离开。
她不需要再说明了。
因为她终于明白:
不是“她是谁”重要。
是她愿不愿意——
为自己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