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如同无数根烧红钢针同时刺入大脑的剧痛轰然炸开!鲜血,温热粘稠的鲜血,立刻顺着他苍白的额角蜿蜒流下,滑过英挺的眉骨,滴落在他挺括的西装领口,晕开刺目的暗红。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因剧痛而绷紧如弓弦,太阳穴上的青筋可怕地暴凸起来,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濒临崩溃的神经。那痛苦远超生理极限,瞬间勾起了深埋于他记忆废墟最底层的、焚烧一切的烈焰和凄厉的惨叫——那是他此生无法摆脱的梦魇烙印。
“景淮——!”苏晚晴的惊呼被淹没在周遭的狂乱噪音中。她几乎是从座位上弹射而起,纤细的身影在失控的人潮中惊险地穿梭、腾挪。一个挥舞着破碎酒瓶的男人嚎叫着扑来,苏晚晴腰肢不可思议地向后一折,冰冷的玻璃碎片擦着她鼻尖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脸颊生疼。她足尖在倾倒的座椅扶手上一点,借力前冲,目光死死锁住台上那个在痛苦与混乱风暴中苦苦支撑的身影。距离在缩短,但她敏锐的耳朵捕捉到,顾景淮口中溢出的痛苦低吟,正被一种更可怕的、源于灵魂深处的战栗所取代。他的眼神开始涣散,身体细微地颤抖,那不是纯粹的生理剧痛,而是被精准命中的、刻在ptSd伤疤上的恐惧开关!
“就是现在!”苏晚晴心中厉喝。就在她冲破最后几米混乱地带,指尖几乎要触到顾景淮染血的衣袖时,一道身影比她更快!一只青筋毕露、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的大手,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猛地抓向顾景淮头顶那顶狰狞的王冠!
是顾景淮自己!
“给我…断!”一声沙哑的、从灵魂深处榨出的嘶吼爆发。他无视了液态金属刺针更深地扎入颅骨带来的恐怖痛楚,五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悍然发力!
铮——锵——!
刺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骤然响起!那顶象征着无上荣耀的“智穹之星”王冠,竟被他以血肉之手,硬生生从中掰断!断裂处液态金属疯狂地扭动、试图重新连接,发出滋滋的、如同垂死毒蛇般的哀鸣,幽蓝的电弧在断裂面上跳跃爆裂,映亮了他染血的面庞和那双燃烧着地狱之火的眼眸。巨大的反作用力下,顾景淮踉跄后退一步,断裂的王冠主体脱手飞出,重重砸在光滑的演讲台地面,发出空洞的巨响。
苏晚晴终于扑到他的身边。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他额角的伤口狰狞,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半边脸颊,顺着下颌线滴落。断裂的液态金属刺针依旧有一小部分深深嵌在他的头皮里,如同某种邪恶的寄生体。
“晚晴…走…”顾景淮的声音嘶哑破碎,身体摇摇欲坠,眼神却死死盯着台下那片持续发酵的疯狂炼狱,那目光里有痛楚,有暴怒,更有一种要将幕后黑手挫骨扬灰的冰寒。“他们…目标…不止是我…”
苏晚晴的心如同被浸入冰海,刺骨的寒意让她瞬间清醒。她不再犹豫,右手闪电般探入自己晚礼服高开叉的下摆内侧。那里,一个薄如蝉翼、贴合肌肤的金属装置被她瞬间激活、扯下!装置表面铭刻着极其精密繁复的微型电路纹路,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边缘向核心亮起幽蓝色的光芒,如同苏醒的深海巨兽睁开冰冷的眼瞳。
“以血还血!”苏晚晴低语,眼中是冰冷的、属于战士的决绝。她纤细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按下了装置中央那个猩红色的、微微下凹的激发钮!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灼目的烈焰。只有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纯粹由狂暴能量构成的淡蓝色球形脉冲,以她手中的装置为圆心,无声无息又迅疾无伦地向着四面八方膨胀、横扫!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所过之处,穹顶下所有璀璨的灯光——无论是悬浮的全息投影台、镌刻着科技纹路的壁灯、还是嘉宾席上闪烁的智能设备指示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同时掐灭!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一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只有穹顶玻璃透下的惨淡天光勾勒出混乱人形的剪影。
疯狂的人群像是被集体抽掉了骨头,动作猛地一僵,那些狰狞的嘶吼和打斗声如同被利刃切断。无数人如同断线木偶般软倒在地,只剩下痛苦的呻吟和迷茫的喘息在黑暗中回荡。致命的次声波攻击,被这毁灭性的电磁脉冲彻底湮灭!
绝对的死寂与黑暗中,苏晚晴剧烈地喘息着,手中的电磁脉冲发生器核心滚烫,灼烧着她的掌心。她摸索着扶住身边男人微微颤抖却依旧挺直的身体。就在这时,穹顶玻璃透入的一缕惨淡天光,如同精准的舞台追光,恰好落在那只断裂的、滚落在顾景淮脚边的王冠底座残骸上。
银白色的金属底座,靠近断裂的狰狞豁口边缘,一个极小的、却无比清晰的蚀刻图案暴露在惨白的光线下——那是一只造型古朴、线条却异常狞厉的顾家族徽。一只展翼的鹰隼,利爪下紧紧抓握着一枚破碎的齿轮。冰冷,古老,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残忍。
苏晚晴的呼吸瞬间停滞。寒意顺着脊椎疯狂爬升,冻结了她的血液。
穹顶之下,黑暗深处,王座崩毁的尘埃尚未落定,而那枚小小的、狰狞的族徽,却像一只从地狱深渊睁开的眼睛,无声地狞笑着,宣告着这场杀局的真正主人。黑暗里,顾景淮压抑的喘息带着血腥气,他强撑着没有倒下,可身体细微的颤抖却透过相触的手臂清晰传来,每一次战栗都敲打在苏晚晴紧绷的神经上。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嘀嗒”声,突兀地响起,如同某种冰冷倒计时的宣告,从顾景淮染血的发间传来——那是残留在头皮深处、断裂的液态金属探针内部,微型计时器启动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