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警报,而是沉重的合金大门被人从外面用蛮力劈开的声音!消防斧锋利的斧刃劈碎了门锁,沉重的大门轰然洞开!
刺眼的手电光柱如同利剑,瞬间刺破翻滚的浓雾和弥漫的血腥蒸汽,照亮了这如同地狱蒸笼般的景象。
冲进来的消防员和保安,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钉在了原地,瞳孔中映出永生难忘的画面:
高温蒸汽如同浓稠的白色岩浆,在整个空间里翻滚咆哮。粉红色的血水在地面肆意流淌,漂浮着杂物和那只孤零零的鳄鱼皮鞋。空气中弥漫着蒸煮血肉的甜腥和铁锈的恶臭。
顾景淮赤膊站在及踝深的血水中央,精悍的上身肌肉线条在蒸汽中贲张,布满细密的汗珠和水汽。古铜色的皮肤上,那道横亘心口的旧伤疤在强光下异常狰狞。他微微低着头,下颌紧绷,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嘴角残留着一丝未被完全吞咽下去的、被唾液浸透的纸浆痕迹——他竟真的在吞咽那些撕碎的纸页!而苏晚晴那枚小小的、印着卡通图案的创可贴,此刻正不偏不倚地贴在他心口那道最深的疤痕上,在血水和蒸汽中显得无比刺眼。
就在这如同末日审判般的光线下,就在所有人被这骇人景象震慑得无法呼吸的瞬间——
“啪嗒。”
一声轻微的、几乎被蒸汽嘶鸣淹没的坠落声响起。
是那尊悬挂的冰尸王姨。
在持续的高温蒸腾下,她冻僵的左手终于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齐腕断裂,如同被砍下的冰坨,直直坠入下方翻腾的血水之中,溅起一片猩红的水花。
那只断裂的左手在血水中沉浮了一下,然后被血水托起。它僵硬地保持着握拳的姿态,但几根手指却在融化过程中微微松开了些许。
一张被血水迅速浸透、边缘卷曲发黄的老照片,从她半松开的指间,缓缓地滑了出来,漂浮在粉红色的血泊之上。
手电筒的光柱,如同被无形的手牵引着,颤抖着聚焦在那张漂浮的照片上。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精致却破旧蕾丝裙的小男孩。他顶多三四岁,瘦小的身体蜷缩在冰冷的台阶角落,小脸上满是泪痕,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盛满了惊恐和无助的泪水,嘴巴委屈地撇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嚎啕出声。
而在小男孩身后不远处的阴影里,站着一个穿着朴素佣人服、侧身对着镜头的女人。她的身影有些模糊,姿态僵硬,似乎正急于离开。光线恰好捕捉到她扶着门框的左手。
那只粗糙的、属于劳动者的左手上,无名指戴着一枚样式古朴却异常温润的翡翠戒指。戒面不算大,却绿得深邃,在泛黄的照片上依然能感受到其不凡的质地。
更令人心脏骤停的是——那枚翡翠戒面靠近指根的内侧,清晰地刻着一个微小的、线条繁复而古老的徽记。
那徽记,在场几位核心人物都认识。
那是苏家的家徽。
强光下,小顾景淮无声的哭泣,女人手上刻着苏家家徽的翡翠戒指,顾景淮心口贴着创可贴吞咽纸页的狠戾,以及满室蒸腾的血雾,构成了一幅足以撕裂所有认知的、惊悚而荒诞的炼狱图景。
周慕白头上那个早已湿透的“37.2c限定暖心口味”薯片袋,啪嗒一声,终于彻底滑落,掉进了脚边温热的血水里。一只塑料小黄鸭,不知从哪个融化的冰坨里解脱出来,肚皮朝上,随着血水晃荡着漂浮到陆子轩面前。鸭屁股上,一点微弱的红光,如同恶魔的眼睛,一闪,一闪,开始无声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