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滋啦啦……”
控制台方向传来刺耳的电流噪音,像垂死野兽的喘息。紧接着,本该被切断的音响系统,骤然爆发出巨大而扭曲的声响!是《婚礼进行曲》!但那熟悉的、庄严欢快的旋律被恶意地拉扯、变调,每一个音符都浸泡在粘稠的恶意里,拖曳着令人牙酸的颤音,如同无数指甲刮擦着生锈的铁皮,又像是亡魂在深渊中的集体哀嚎。
在这鬼气森森的背景乐中,一个甜腻得发假、带着明显电子合成痕迹的女声,毫无阻碍地穿透了所有的噪音与混乱,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膜深处,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关切”:
“姐姐——摔疼了吗?”
是林薇薇的声音!
寒意,瞬间从苏晚晴的脚底窜上头顶,冻结了她的血液。她看着投影中那个不断放大的、穿着染血婚纱坠向自己的身影,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和尖锐的刺痛。前世的冰冷、坠落时的失重感、骨骼碎裂的剧痛……那些被刻意深埋的记忆碎片,被这恶毒的投影和声音暴力地撕扯出来,带着淋漓的血肉!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下意识地想后退,想逃离这铺天盖地的恶意投射。
就在这理智即将被恐惧吞噬的瞬间——
一只滚烫的手猛地攥住了她的左手腕!
力道极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甚至捏得她腕骨生疼。是顾景淮!
他不知何时已从旁边的位置跨步过来,高大的身影将她几乎完全笼罩。他没有看那恐怖的全息投影,也没有理会满场的尖叫混乱。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此刻像淬了寒冰的墨玉,只牢牢地锁住她惊惶失措的脸。
然后,在苏晚晴完全没反应过来之前,他攥着她的手腕,不容抗拒地将她的左手,用力地、紧紧地按在了他自己左侧的胸膛上!
隔着昂贵却单薄的衬衫布料,苏晚晴的掌心瞬间被一股强大而灼热的搏动狠狠撞击!
咚!咚!咚!
一下,又一下,沉重、有力、迅疾如战鼓!
那是顾景淮的心脏!在如此混乱、如此诡异的恐怖场景下,他的心跳竟快得惊人,隔着衣料和血肉,以一种近乎狂暴的节奏猛烈地撞击着她的掌心,传递着一种原始的生命力量。那搏动强健得甚至让她整条手臂都跟着微微发麻。
更让她心神剧震的,是他胸膛传递过来的温度。衬衫的丝滑面料下,那具身体仿佛一座正在压抑喷发的火山,惊人的热度透过薄薄的布料,源源不断地灼烧着她紧贴的掌心,更精准地、滚烫地烙印在她无名指根部那圈早已愈合、却在此刻隐隐作痛的戒痕上!
那温度……滚烫得几乎要灼伤她的皮肤。
“数心跳。” 顾景淮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所有鬼哭狼嚎的镇定力量,像冰冷的锚,狠狠扎入她翻涌的恐惧之海,“只数这个。别管那些垃圾。”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带着同样灼热的气息。那双深眸依旧紧锁着她,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慌乱,只有一种近乎暴戾的专注和一种……苏晚晴看不懂的、深埋的痛楚。
掌心下,那沉重滚烫的搏动,像失控的引擎,疯狂地敲打着她的神经末梢。37.2c——一个荒谬的数字突然毫无征兆地跳入她的脑海,伴随着无名指戒痕处被那惊人热度灼烧的鲜明痛感。这温度,这心跳,成了这血色地狱里唯一真实、唯一炽热的坐标。
周围,全息投影中的“苏晚晴”穿着染血的婚纱,带着诡异的微笑,仍在缓慢地、不可阻挡地向着她的位置扑落下来。扭曲的《婚礼进行曲》变调版还在嘶吼,林薇薇的AI合成音带着恶毒的笑意一遍遍回荡:“姐姐——摔疼了吗?”
而苏晚晴的左手,被顾景淮死死按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指节泛白,掌心滚烫,无名指根部的旧伤疤,在那37.2c的体温炙烤下,火烧火燎地疼。
混乱与死寂,恐惧与炽热,冰冷的死亡投影与滚烫的心跳搏动,在这个荒诞的全息灵堂里,形成了一种撕裂般的、令人窒息的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