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人体花瓶(2 / 2)

厚重的舱盖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内部炸飞!一个赤裸的身影裹挟着刺骨的寒气和喷涌的荧蓝血液,如同炮弹般射出!在弥漫的白雾和倾盆的暴雨中,那身影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狠狠地、重重地撞在了——熔炉灼热的观察窗上!

咚!!!

沉闷的撞击声让整个熔炉舱都在震颤。

是顾景淮!

他赤裸的上半身遍布着狰狞的缝合线和尚未愈合的伤口,荧蓝色的血液从崩裂的创口疯狂涌出,在冰冷的观察窗玻璃上晕开大片刺目的蓝。极致的寒冷(冷冻舱)与熔炉的灼热(观察窗)在他身体接触的瞬间激烈对抗,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蒸腾起更多的白气。他因痛苦和低温而青紫的脸上,那双紧闭的眼眸猛地睁开,瞳孔涣散,却死死地锁定着舱内苏晚晴的身影。

他染满荧蓝血液的右手,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力量,颤抖着抬起,五指张开,死死地按在了滚烫的观察窗玻璃上,与舱内苏晚晴近在咫尺的手掌——隔着一层滚烫的、布满血污和水汽的玻璃——紧紧相贴!

炽热的玻璃灼烧着他的掌心皮肉,发出焦糊的气味,他却恍若未觉。生命的最后力量顺着指尖的荧蓝血液涌出,在冰冷的雨水冲刷和滚烫玻璃的炙烤下,那粘稠的、闪烁着幽光的血液,竟没有滑落,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玻璃上艰难地、一笔一划地蠕动、勾勒——

不是中文,不是英文。

是德文。

「nach hause」

——回家。

那是他母亲,在他懵懂幼年,握着他的小手,在窗玻璃的雾气上,教他写下的第一个单词。也是母亲生前,哼唱的摇篮曲里,反复出现的、带着无尽思念的词语。

就在「nach hause」最后一笔艰难完成的瞬间,被苏晚晴临时引信点燃的连锁反应,终于抵达了顶点!

嗡——呜——!!!

三百个胚胎试管矩阵在强大电流的过载冲击下,如同被同时点燃的爆竹!培养槽的强化玻璃纷纷炸裂!淡黄色的营养液混合着细小的胚胎组织碎片,如同血腥的喷泉,在暴雨中四溅!

“呜哇——!!!”“哇啊——!!!”“咿呀——!!!”

三百个胚胎,在生命被强行终结的剧痛与恐惧中,发出了凄厉到超越人类承受极限的、源自生命本能的啼哭!三百道尖锐、绝望、撕裂灵魂的哭声,在暴雨、雷鸣、熔炉尖啸和电流爆裂的混乱交响中,竟然诡异地、扭曲地——同步了!

它们不再是无序的噪音,而是被某种残酷的电流强行调制、糅合,汇集成了一段无比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旋律变奏——

是《小星星》的曲调。

但每一个音符,都浸满了三百个未诞生灵魂的极致痛苦与怨念。这变调的、由死亡啼哭组成的《小星星》,在雷暴与毁灭的舞台上轰然奏响,成为了这场“自爆美学”最残忍、最绝望的终章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