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睁开眼睛那一刻(1 / 2)

剧烈的头痛如潮水般涌来时,林夏正蜷缩在敦煌莫高窟第16窟的甬道里。2025年的智能防护服在粗糙的石壁上蹭出刺耳声响,她伸手去够滚落一旁的量子检测仪,指尖却突然触碰到某种粘稠的物质——那是壁画上剥落的千年颜料,在特制手套的纳米纤维间晕染开诡异的朱砂红。

洞窟里的温度骤降,头顶的LEd应急灯开始疯狂闪烁。林夏看着防护服内侧投射的全息数据,心跳几乎停滞:“警告!暗物质浓度超标300%......”话音未落,整面墙壁突然泛起涟漪,无数敦煌飞天的裙裾化作流光将她吞噬。耳鸣声中,她最后看到的画面,是检测仪屏幕上突然浮现的神秘符号——和三小时前在第323窟发现的唐代星图如出一辙。

再睁眼时,刺鼻的劣质蚊香气息扑面而来。林夏的后脑撞上硬板床的木栏杆,疼得她倒抽冷气。身下的的确良床单散发着陌生的樟脑味,斑驳的石灰墙皮簌簌掉落,墙角歪斜的相框里,穿着绿军装的年轻男人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她。

“这是......”她挣扎着坐起,手腕突然传来刺痛。低头看去,红绳系着的铝制饭盒钥匙硌进皮肉,褪色的双喜字在阳光下泛着黯淡的光。记忆如潮水般涌来,1987年的西北小城,23岁的纺织女工林夏在媒妁之言下,嫁给了驻训归来的军官沈淮舟。

“醒了?”带着凉意的手背贴上她的额头,林夏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如戈壁夜空的眼睛。男人身上的军装洗得发白,肩章线却笔挺得像用尺子量过,腕间的上海牌手表指针停在七点十五分。沈淮舟将搪瓷缸递过来时,她注意到他虎口处的疤痕,像是被弹片划过的痕迹。

林夏机械地接过缸子,麦乳精的甜腻气息混着铁锈味冲上鼻腔。原主的记忆走马灯般闪现:三天前婚礼上,她因为沈淮舟提前离席去处理营部紧急任务,当着满院宾客摔了茶碗;昨夜新婚,她把自己反锁在西厢房,而此刻,本该睡在堂屋竹榻上的丈夫,却坐在她床边。

“体温正常。”沈淮舟收回手,军裤摩擦出窸窣声响,“今天带你去镇上供销社,把布票换成的确良。”他的声音像砂纸打磨过的枪管,带着常年发号施令的冷硬,却在瞥见林夏手腕的勒痕时,喉结不自然地动了动。

林夏捏着搪瓷缸的手指微微发抖。窗外传来老式自行车的铃铛声,穿海魂衫的少年追逐着铁皮青蛙玩具跑过青石板路。她突然想起2025年的敦煌研究院,全息投影里复原的唐代市集,竟与眼前景象产生奇异的重叠。

“我......”话到嘴边又咽下,她不敢贸然说出自己来自未来。原主在这具身体里积攒的怨气太过浓烈,此刻胃部翻涌的除了时空穿越的不适,还有对包办婚姻的抗拒。但当沈淮舟起身时,后腰露出的绷带渗着血渍,林夏的呼吸骤然停滞。

“你受伤了?”脱口而出的话让沈淮舟身形一顿。男人伸手去够挂在墙上的军帽,动作间牵动伤口,冷汗顺着刚毅的下颌线滑进衣领:“上次演习的旧伤,不碍事。”他转身时,林夏看见他后颈晒伤的痕迹,在褪色的军装领口里泛着不健康的红。

记忆如闪电劈过——原主曾在日记里咒骂沈淮舟“冷血机器”,却在某天深夜,听见堂屋传来压抑的痛哼。此刻真相大白,这个总板着脸的军官,竟是带着伤完成婚礼的。林夏的指甲掐进掌心,未来世界里倡导的人文关怀理念,与眼前这个把伤痛藏在军规下的男人,在她脑海中激烈碰撞。

供销社的货架蒙着薄薄的灰尘,林夏攥着沈淮舟塞来的布票,看着柜台后打盹的售货员。的确良布料在日光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让她想起2025年敦煌研究院修复壁画时使用的纳米修复材料。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几个梳着麻花辫的姑娘偷瞄着沈淮舟笔挺的军装,小声嘀咕着“新娘子真福气”。

“要这个。”沈淮舟的声音突然在头顶响起。他指着一匹藏青色布料,又转向月白色碎花布,“再要两尺,给你做件衬衫。”林夏惊愕地抬头,却见男人耳朵根泛红,转身去掏钱包时,露出内衬里泛黄的照片——穿学生装的少女站在梧桐树下,眉眼间依稀是她的轮廓。

记忆再次翻涌。原主十八岁那年,曾在县城中学的文艺汇演上跳过敦煌舞,照片被刊登在县报角落。原来沈淮舟在提亲前,就见过她的模样。林夏的指尖抚过布料,触感从陌生变得熟悉,仿佛能摸到千年前敦煌匠人织就的丝绸纹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