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静得能听见点滴坠落的声音,以及……顾景淮左手无名指敲击床单的“哒、哒、哒”。
苏晚晴顶着两个媲美国宝的黑眼圈,正把一台便携式光谱分析仪的探头粘在监护仪侧面。她已经七十二个小时没合眼了,看人都是重影的。顾景淮的手指就是在这片昏沉中闯入她视野的——以一种极其规律的方式颤动,像某种加密的发报机。
“顾总,您这手指……是打算预约个钢琴大师课?”苏晚晴凑过去,声音沙哑地调侃,试图驱散满脑子的数据流和消毒水味。她伸出自己的手,指尖轻轻悬停在他无名指上方几毫米处,感受着那细微却固执的震动节奏。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三短,三长,三短。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苏晚晴的疲惫。莫尔斯码!SoS!
她猛地扑向那台被各种外接设备改造成“科学怪人”的监护仪,手指在键盘上几乎敲出残影。屏幕上的波形图被粗暴地压缩到角落,一行代码被迅速输入。监护仪自带的报警灯,那个平时只会发出刺眼红光的圆点,被她重新编程,此刻正忠实地按照顾景淮手指的节奏,极其微弱地、一下一下地闪烁着琥珀色的光芒——波长589nm,像凝固的夕阳光,也像……她记忆深处母亲温暖眼眸的颜色。
“周慕白!周慕白!听到了吗?”苏晚晴对着夹在衣领上的微型麦克风低吼,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不是植物神经紊乱!是SoS!他在求救!用莫尔斯码!”
耳机里传来周慕白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键盘敲击:“收到!信号强度太弱,我在尝试增强……晚晴,你那边怎么样?那U盘……”
“卡在第一层密码上,像撞上了一堵叹息之墙。”苏晚晴挫败地抓了抓头发,几根发丝不争气地飘落。她拿起那个布满岁月划痕的银色U盘,再次插入笔记本接口。屏幕上顽固地显示着密码输入框。母亲的日记,那些尘封的记忆和可能的真相,就锁在这小小的金属壳后面。
她试过母亲的生日,忌日,自己的生日,甚至顾景淮的生日……通通不对。笔记本旁边,摊开放着顾景淮的病历,记录着他入院前几天的异常行为——反复撕扯一束白玫瑰的花瓣。护士的描述很详细:“顾先生对那束花表现出强烈的偏执,撕扯动作极其规律,每次取走三片花瓣,共重复了十二次。”
三片一次,重复十二次……三十六片花瓣?苏晚晴盯着这个数字,又看了看密码框。六位密码……36?她试探性地输入“”。屏幕闪烁了一下,依旧冰冷地拒绝。
“不对……”她烦躁地揉着太阳穴,视线扫过监护仪上那稳定跳动的琥珀色光点。那温暖的589nm光芒柔和地映在冰冷的金属U盘外壳上,形成一个模糊的光斑。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闪电般击中她:光!反射光!
她像弹簧一样跳起来,一把扯下粘在监护仪侧面的光谱仪探头,粗暴地调整着监护仪屏幕的角度。屏幕的微光被刻意引导,精准地照射在U盘的金属表面。随着角度的细微变化,金属外壳光滑表面反射出的那片琥珀色光斑,如同被赋予了生命,缓缓移动,最终聚焦在U盘尾部一个极其微小的、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凹陷处。
光斑落定!就在那一瞬间,凹陷处内部似乎有微不可查的反光一闪而过!
“找到了!”苏晚晴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尖端,探入那个被琥珀色光点标记的微小凹陷。指尖传来极其轻微的阻力,接着是几乎听不见的“咔哒”一声。U盘外壳靠近接口处,弹开了一条比发丝还细的缝隙!里面赫然藏着一张卷成小筒的、泛黄的硫酸纸!
苏晚晴用颤抖的指尖拈出那卷纸,缓缓展开。纸张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上面是母亲清秀熟悉的字迹,但内容却让她瞬间如坠冰窟——
> 2月14日,晴
> 景淮今天很开心,带他去看了星星。他指着猎户座说,那颗最亮的叫“晚晴星”。孩子的眼睛真亮,像盛着整个银河。可看着他无忧无虑的笑脸,我的心却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薇薇下午又来做检查了,她子宫的情况……那些强行植入又剥离的胚胎,像毒藤一样在侵蚀她。我记录的编号尾数都带“7”的实验体,它们的反应最为异常。钥匙在鸢尾花下,冷冻舱的温度不能再降了……我必须保护景淮,他是我唯一的“星星”了。林董今天又暗示我交出核心数据,他的眼神……让我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冰冷的器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