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恒玉细瞧,铜牌的正面,刻着一个字,是‘安’。
这铜牌,裴恒玉认得!
是崔寂云出征前,裴恒玉亲手为崔寂云系在腰间的,这个人,是大盛的卫将军——崔寂云?
“同年秋,西北大旱,颗粒无收。”黑脸判官的声音,再度响起,却有些缥缈,“季氏当家人——季成远弄权,断了崔寂云的粮饷。”
“你说什么?”裴恒玉不可置信的看着那已经看不出面目的人,“季成远他疯了吗?不给北疆驻军军粮?”
“没有军粮,”黑脸判官的声音越发缥缈,却仿若千斤重锤,砸在裴恒玉的心上,“二十万驻军饿死大半。剩下的兵士,怕客死异乡,相互串联,偷跑回乡,最后,甘城剩下的驻军,不足两万。”
“两万?”
乌云压了下来,裴恒玉的耳边,都是轰鸣,判官的话,仿若远在天边,又近在耳畔,“犬戎王吉吉丹,于此时,率兵入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寂云哥哥!”裴恒玉听不下去了,他扑过去,去撕扯狮虎兽的头颅,然而,魂魄形态的手,只穿过了狮虎兽花白的皮毛,什么也没抓住!
裴恒玉不甘心,又去打狮虎兽的头,但魂魄形态的拳头,也不过是一道虚影,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崔寂云剧烈喘息,他的胳膊,被狮虎兽扯下,甩进了铁锅。
“不······”裴恒玉大喊,他的声音,没有人听到,可狮虎兽的吼叫,震耳欲聋!
狮虎兽又扑上去,失去一条胳膊的崔寂云,在搏斗中脱了力,又被那畜生,扯掉了一只腿!轰隆隆,天雷滚滚,乌云压下来,空中下起了雨。
雨水冲刷着鲜血,裴恒玉泪流满面,
“不要······”
裴恒玉大喊,银色的发丝在冷雨里,染上了悲戚。
裴恒玉登基之前,是在军营里长大的。
而带他的那个人,就是崔寂云。他说想学武功,崔寂云带他扎马步。他说想学兵法,崔寂云带他读兵书。他第一次出征,走错了路,崔寂云带着亲兵找了三天三夜,才把他找回来,崔寂云就是那个陪着他长大的那个兄长!
如今,眼睁睁看着崔寂云被一头畜生,撕扯得血肉模糊!裴恒玉怎能无动于衷?
无尽的痛楚,如翻涌的潮水,和着冰冷的秋雨,一起冲击着裴恒玉早已冷寂的心。
“不······”裴恒玉扭头看向判官,“你救他,救他!你不是判官么,你能救他,求求你,救他!救他呀!”
溺水般的窒息感,堵塞在胸中,每一口喘息,都是痛。
判官伸出两指,捏碎了雨滴,煞气四溢,他道,“人皇,本座救不了他,这世间能救他的只有一个,就是人皇你!”
“好!”裴恒玉深吸一口气,他望着倾泄而下的冷雨,仰天长叹,“朕答应你,回人间去,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