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和平桥的道路蜿蜒而下,在凹槽处汇成细流,坠入下方浑浊的河水中。
林七夜站在桥中央,黑伞边缘滴落的水珠连成一道透明水帘,将他与这个外面的暴雨隔开。
大多数店铺的大门都已经紧闭,只有一家老字号的招牌还在雨中顽强闪烁,断断续续地亮着“张记包子”四个字。
远处传来军车引擎的轰鸣,一队迷彩卡车碾过积水路面,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最后一组撤离的民众,裹着雨衣,沉默地开着车跟在车队后面,像一群被迫搬离蚁巢的蚂蚁。
林七夜的目光顺着河流方向延伸,河水因暴雨而暴涨,裹挟着树枝和垃圾奔涌向前。
忽然,他的瞳孔微缩,目光凝聚在运河上游的雨幕中,一架马车正踏着滚滚波涛疾驰而来。
“这是……”
骏马凌空奔腾,马蹄溅起的水花在雨中散开,马车轮辐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车身古朴又精致,宛若一体。
这一幕与记忆中南流景递给自己的那本笔记中的某个人的资料重合到了一起。
马车在他面前停住,车帘无风自动,却什么都没有露出来。
“你就是林七夜?”
苍老的声音从车厢内传出,语调平和又慈祥。
“是。”
林七夜深吸一口气,潮湿的空气涌入肺,让他清醒了几分。
“夫子。”
“……不用这么客气,叫我陈夫子就行。进来吧。”
林七夜看了眼愈发昏沉的天空,乌云中隐约有雷光闪动。
犹豫片刻,他收起伞,一步跨上马车。
踏入车厢的瞬间,预料中的狭小空间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间宽敞的书房——
四壁檀木书架上摆满竹简古籍,淡淡的墨香萦绕其间。中央矮几上的紫砂壶正冒着袅袅热气,茶香与书香交融,令人心神宁静。
白发老者盘膝坐在蒲团上,长袍垂落地面。
“来,尝尝老夫的手艺怎么样?”
他抬手示意林七夜入座,为林七夜斟了一盏茶,放到林七夜面前。
“多谢陈夫子。”
林七夜双手上接过,缓缓落座,抬眼的一刹那,他们竟已置身于一座精致的中式庭院。
“这就是‘心景’么?”
林七夜低声喃喃,想起南流景塞给他的那本《大夏守夜人秘录》中的记载。
‘心景’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果然毫不夸张。
老者拿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林小友好见识。”
他的眼中闪过赞许,“能认出老夫‘心景’的年轻人可不多。”
老者摆了摆手,马车缓缓移动,转眼间便消失在了和平桥附近。
林七夜注视着杯中旋转的茶叶,丝毫没有注意到老者的举动,“前辈找我所为何事?”
夫子笑而不答,先啜饮了一口茶:“你可知道,十天前沧南上空出现过一道神明气息?”
他放下茶盏,目光如炬,“虽然转瞬即逝,但逃不过老夫的感知。”
林七夜心跳漏了半拍,但面上不显。
自己在抓捕那位酒馆老板的时候确实是因为那只虫子使用过神明的能力,但是如今它已经在自己的病院中了,死无对证。
他学着夫子的样子端起茶杯:“是么?难道是在沧南?需要我们136小队帮忙去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