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他跑马赶到平山县,被老友引荐给眼前之人。
老友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对方手眼通天,小小官职手到擒来。
而眼前之人,竟能跨越数千里之遥,瞬间将他带到肃北镇。要知道,他骑马到平山县,可是用了小有两个月的功夫……
也正因此,他才能赶上见阿华和阿豪最后一面。
他一直不知道对方要让他做什么,而瞒着马姑婆安排葬礼两个娃子的事又太过劳累,便将此事抛在脑后。
直到前天,眼前之人告诉他:
只要能在这几天将德顺一家的故事讲给一个身着藏青长袍的少年听,便会给予他想要的——权力。
他答应了。
……
对于王谷麦的提问,黑影却仿佛被逗乐了。他一改往日的沉默寡言,竟是有些笑弯了腰。
良久之后,黑影才缓过神。
他轻轻摸向脸上的铜面,道:“坐井之蛙,真是惹人笑。
“别太自作多情了……你将来做了监镇,倒不如去寻以前同为驿司的老伙计们打听打听,看看他们又被承诺了什么。
运气好些,赶着提供上些趁手的“工具”,就当自己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人物不成?
不过也好,毕竟同样的故事,还得是当事人来讲更动听……”
是的,从肃北镇往云郡画道县几千里路遥,道途各村的驿司都被应许了一条登天之路。
王谷麦背叛道心所做之事,不过是黑影背后势力计划的简单一环。即便李圣的关门弟子遇不上王谷麦,后面还有郑谷麦、刘谷麦、牛谷麦在翘首以盼。
听到对方随口将德顺一家的悲惨遭遇说成“动听的故事”,王谷麦悲愤异常。
他向前一步,想要批判对方些什么:
“你们!”
但蓦然间,一道浑厚无匹的气势从黑影身遭孕出。
气势锐不可当,王谷麦法府中碎裂的道心根本撑不住,情不自禁地退后两步。
铜面后,一道冷冽的目光盯向王谷麦,让他不寒而栗:“现在,还不快去享受你最好的兄弟送给你的位置?高处风大,谨言慎行。”
说罢,屋门无风自合,分出了内外两个世界。
门外,冬日暖阳照在王谷麦的身上,却不能驱散他心中的半分寒意。
这一次……他好像真的选错了……
……
赶走王谷麦,黑影在大堂中缓缓踱步。他的手轻柔地拍着,像是在庆贺什么,又似是在想着什么。
而在大堂正位,着装类似,只是面具形象不同的狐面黑影正在轻轻吹茶。
他明明就坐在大堂最显眼的位置,但刚才站在大堂中讨封的王谷麦却完全没有注意到。
狐面黑影饮口茶,道:“心关就这般锁上去了——比预想中简单百倍。”
说来也怪,这狐面黑影的声线竟和鬼面黑影的声音一般无二。一样的低沉,一样的琢磨不出狐面后真人的年岁。
鬼面黑影继续踱步,低沉的言语中是掩不住的笑意:“这道心关,起码要锁他五年……那时,一切尘埃便已然落定……”
狐面黑影啧啧道:“也不知那边同军方接洽的如何。但愿刘不守再痴些,别坏了大人的谋划。”
鬼面黑影停步,看向窗外的日头,缓缓道:“这谁能说得准呢……”
“任务完工,打道回府。”
狐面黑影将喝了一半的茶水搁置一旁,伸个懒腰,看起来颇为轻松。
鬼面黑影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下一刻,厅堂中的两人便没了踪影。
只有主位桌上漂浮几叶碎茶的茶杯,还在兀自冒着热气……
……
李闲此时已经背枪下楼,他唤了半天驿司,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还没回来吗?”
他昨晚动手前特意叮嘱驿司绕小道出去报官,但听陈大哥的说法,官兵明明是在陈折桂的差使下才来的。
没有去报官,那驿司此时还未回来,是去了哪里?
李闲虽然有些疑惑,但却并未打算深究。
毕竟他和驿司只是一面之缘,对方的行踪和他的关系不大。
走到马厩,李闲摸了摸昨晚帮他吸引耳目的乖乖,又从囊星中摸出个胡萝卜给它:“路遥知马力。前路漫漫,可不要让我失望哦——踏雪。”
他仍在尝试,想要让骏马意识到自己的名字不是乖乖,而是诗意与贴合并存的踏雪。
但乖乖摇头晃脑,忙着对付嘴中脆生生的胡萝卜,根本不在意李闲的话语。
见此情景,李闲也不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