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十四载(公元 755 年),暮色如浓稠的墨汁,缓缓浸染着长安西市。空气中,胡椒的辛香与骆驼粪的浊味交织缠绕,勾勒出这座国际商埠特有的气息。胡商康萨宝弓着背,将最后一批波斯金币埋进酒窖潮湿的泥土里。忽的,一抹幽绿的光芒从墙缝中渗出,在黯淡的光线里闪烁不定,像一双窥视的眼睛。
那是枚青铜铸造的金龟袋,本该是五品以上官员身份象征的符信,此刻却爬满了诡异的苔藓,表面斑驳,仿佛承载着无数不为人知的秘密。康萨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将它拾起。金龟袋入手冰凉,仿佛握着一块千年寒冰。
三更梆响,打破了夜的寂静。金龟袋突然在康萨宝掌心剧烈震颤,仿佛有生命一般。随着苔藓剥落,甲骨文刻痕渐渐显现:“天宝三载,安禄山典”。康萨宝只觉一股神秘的力量牵引着他,不由自主地跟着金龟袋的指引,穿过波斯邸的暗门。
眼前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一座楼阁矗立在黑暗中,二十八盏人面灯散发着幽蓝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阴森可怖。柜台后,一个戴着傩面的人正把玩着范阳节度使的虎符,案头的镇纸竟是一颗刻着 “贵妃” 二字的荔枝核,鲜红的字迹在幽光中格外刺目。
“粟特人该认得此物。” 傩面人声音沙哑,仿佛来自九幽。他轻轻一弹,金龟袋瞬间碎裂,青烟升腾而起。烟雾中,安禄山肥胖的身影缓缓浮现。记忆的画卷在康萨宝眼前展开:天宝三载的上元夜,安禄山捧着金龟袋走进这间当铺,眼神中满是贪婪与渴望。他用二十年阳寿,换取了 “圣人宠信” 的运势。
幻境里,安禄山的圆肚将紫色官袍撑得紧绷,几乎要爆裂开来。他指着金龟袋上缺失的龟甲,恶狠狠地说:“某要圣人对俺比对太子还亲!” 傩面人面无表情,取走他二十年的寿命刻度,又将杨玉环的香囊灰烬掺入契约墨汁。当票浮现的那一刻,远处兴庆宫的花萼相辉楼传来悠扬的琵琶声,仿佛是命运的挽歌。
而安禄山却没注意到契约角落的小字:“龟寿尽时,金袋化兵”。那夜,他走出当铺,正巧撞见杨贵妃的香车。金龟袋仿佛被某种力量驱使,滚落车辇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