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皇三十七年(公元前 210 年),骊山北麓的陶窑在暮色中肆意吞吐着赤红火舌。刑徒工匠黥布正用骨刀仔细刮去陶俑面部的泥痂,指尖刚触到那尚未干透的鼻梁,刹那间,竟清晰地听见陶土深处传来微弱的心跳声。这已然是本月第三个透着活人气息的兵俑了。监工见状,手中的铜鞭如闪电般破空抽来,瞬间在他背上烙下一道新伤,恶狠狠地吼道:“戌时前若完不成武卒俑,就拿你去填俑模!”
子夜时分,黥布拖着满是溃烂的双腿,艰难地潜入尚未完工的俑坑。月光下,九千具陶俑泛着青灰的死寂之气,唯有他亲手塑造的三尊军吏俑眼中隐隐含着微光。当他将掌心贴向陶俑胸膛,那些被他混入陶土的指甲、头发,竟诡异蠕动起来,在俑体内缓缓拼出甲骨文 “幽冥” 二字。
这时,青铜傩面悄然从地底浮出,只见掌柜手中的星宿兽骨算盘噼啪作响,说道:“用活人气息换陶俑不腐,这笔买卖,值当!” 黥布盯着契约上 “每塑一俑,减寿三日” 的条款,脑海中浮现出关中老家等着米下锅的妻儿,一咬牙,咬破拇指,按在了夏代龙玺印鉴之上。
七日后,咸阳宫迎来验收。御史大夫惊觉,这批陶俑竟与真人毫无二致:武士俑掌纹清晰可辨,骑兵俑的战马肌肉贲张,仿佛下一秒就要奔腾而出,就连将军俑甲胄上的云雷纹,都在烛火下灵动流转。始皇抚掌大笑,却丝毫未察觉黥布的眼白已泛起陶土特有的青灰色。
入夜后的俑坑,开始传出阵阵金戈交鸣之声。值更的刑徒惊恐地看到,陶俑的眼珠缓缓转动,那些混入骨粉的箭簇竟自动飞入弩机。更骇人的是,某尊跪射俑的膝盖渗出鲜血,仔细一看,正是三日前病死的塑俑工匠,其胸腔已变成空心陶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