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崩塌不是轰鸣,而是寂静。
墙壁像浸透的茶饼般层层剥落,每一片碎屑都在空中蒸发成记忆的残渣。苏璃的舌尖仍残留着血腥与墨汁的涩味,那口喷向黑色手掌的唾液似乎永久改变了她的味觉——现在她尝到的空气都带着金属锈蚀的腥气。
编号5的冰晶碎片散落一地。
没有人注意到其中一枚碎片内部,那滴凝结成种子形状的黑色液体正在脉动。它没有跟随棺椁中的主体撤退,而是蛰伏在冰晶的棱角间,像冬眠的毒蛇。
陆荼的茶纹心脏恢复了平稳跳动。
但每一下搏动,都会在胸腔内激起微弱的黑色涟漪——那是味觉暴君留下的印记,是暴食后的餍足,也是下一次饥饿的预告。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皮肤下的血管隐约透出焦黑色纹路,仿佛有古老的文字在血液里游走。
\"它没有离开。\"他声音沙哑,\"只是……消化去了。\"
酆荼的判官笔灰烬被地牢崩塌的气流卷起,在空中旋出诡异的轨迹。那些灰烬不再组成文字,而是像被某种力量牵引般,飘向编号5的冰晶碎片。当第一粒灰烬接触到黑色种子时,所有人都听到了微弱的、牙齿咀嚼硬物的声响。
\"什么声音?\"
苏璃猛地回头。
她的血墨假目虽然已经献祭,但左眼的神经仍残留着与祭坛的连接。此刻,那片虚无的黑暗中浮现出模糊的轮廓——一颗漆黑的种子正在冰晶内部生根,细如发丝的根须刺入灰烬,汲取着其中残留的先民血墨。
更可怕的是,种子顶端裂开一道缝隙,像一张微型的嘴,正在模仿人类说话时的口型。
\"它在学习……\"苏璃的指尖不自觉地掐入掌心,\"那滴液体在模仿我们的语言。\"
陆荼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他吐出的不是血,而是一团缠绕着黑色丝线的茶汤。茶汤落地后没有渗入地面,而是像活物般蠕动着爬向冰晶碎片,仿佛受到某种召唤。
\"我的心脏在回应它。\"陆荼的瞳孔收缩,\"那东西……在试图建立独立于主体的味觉网络。\"
地牢的出口近在咫尺,却突然扭曲变形。
原本应该通往世界树根系的通道,此刻呈现为一片半透明的薄膜,薄膜表面布满蜂窝状的孔洞——与黑色液体腐蚀出的痕迹一模一样。透过孔洞,他们看到的不是外界景象,而是无数重叠的味觉记忆:星灵族的茶宴、先民的祭祀、初代茶祖的剖心仪式……
\"这不是出口。\"酆荼的衣袖无风自动,残余的墨汁在腕间凝结成匕首形状,\"是它的消化腔。\"
冰晶碎片中的黑色种子突然发出清晰的人声。
不是模仿,而是创造——一种介于星灵族语和先民古语之间的全新语言,每个音节都带着黏腻的吞咽感:
\"饿……\"
这个字像一把钝刀刮过所有人的鼓膜。编号3的机械臂突然锈蚀崩解,编号7的麦芽糖色发丝褪成灰白,就连酆荼手腕上的墨匕都开始软化——他们的特征性滋味正在被强行抽取,成为种子的养料。
苏璃的左眼突然剧痛。
那片虚无中,她看到更恐怖的画面——黑色种子的根须已经通过灰烬连接到了酆荼的墨汁,又通过墨汁侵入觉醒者们的味觉神经,最后沿着世界树的根系蔓延。它不像棺椁中的主体那样贪婪暴食,而是狡猾地选择共生,像寄生虫般潜伏在宿主的味觉记忆里。
\"不能让它出去!\"
她扑向那枚冰晶碎片,却在指尖即将触碰的瞬间被陆荼拽回。他的茶纹心脏爆发出刺目的光,焦黑色纹路如锁链般缠绕住她的手腕:
\"直接接触会被寄生!\"
黑色种子似乎察觉到危机,突然加速生长。冰晶碎片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一根细长的黑色芽茎破冰而出,顶端的花苞里隐约可见微型茶匙的轮廓——与原始孟婆的机械齿轮脸如出一辙。
\"它要开花……\"编号7的声音颤抖,\"就像黄金叶的神经脉络……\"
芽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