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山雨欲来，古寺重访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半年过去。大唐贞观十一年的春天，悄然来临。五台山上的积雪渐渐消融，万物复苏，山间再次披上了绿装，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青草的芬芳。

李素的生活，依旧在砍柴、修炼、照顾村子之间平静地延续着。经过大半年的潜心修炼，他感觉自己的身心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不仅体魄强健，精力充沛，更重要的是，他的心境变得异常平和与澄澈。他能够长时间地保持专注，对周围的事物有着超乎常人的感知力。他甚至觉得自己可以与山间的鸟兽虫鱼进行简单的“交流”，感受到它们的喜怒哀乐。

他知道，这一切都归功于那颗神奇的菩提露。他时常会想起那个改变他命运的夜晚，想起那位神秘的怪和尚。他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要去五台山寻找答案。

这半年来，他并非没有尝试过再次前往北台。但每次当他试图朝着那个方向前进时，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阻碍。有时是突发的恶劣天气，有时是身体莫名的疲惫，有时甚至会遇到一些小的意外，让他不得不中途折返。他隐隐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阻止他再次靠近那个地方。

“时机未到吗？”李素心中思索。他没有强求，只是更加努力地修炼，提升自己的“内力”——他姑且这样称呼那股源自菩提露的能量。他相信，当一切准备就绪，当机缘成熟时，他自然能够再次踏上那片神秘的土地。

这天，李素像往常一样去山上砍柴。当他走到村子附近的一处开阔地时，忽然看到村口围了不少人，神色都显得有些紧张和慌乱。

“怎么回事？”李素心中一紧，连忙走上前去询问。

一个村民告诉他，昨天傍晚，有几个穿着奇装异服、看起来不像本地人的外地人，来到了村子附近，四处打探。他们询问的内容很奇怪，主要是关于五台山深处的一些情况，比如有没有什么古老的寺庙、奇特的树木、以及有没有见过身怀异宝或者懂得特殊功法的人。

“那些人看起来不像好人！”一个村民忧心忡忡地说道，“他们说话口气很大，还带着兵器！会不会是……是官府派来抓什么人的？”

“不像官府的人，”另一个村民摇摇头，“官府的人做事有规矩，哪有这样鬼鬼祟祟的？我看倒像是……江湖上的盗匪或者什么邪门歪道！”

李素听到这里，心中咯噔一下。外地人？打探五台山深处的消息？难道……他们和自己半年前的遭遇有关？或者，他们就是冲着菩提露来的？

他立刻想到了那三个地痞流氓，以及他们口中“交出来”的东西。难道那些人背后，还有更大的势力？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知道，平静的日子可能真的要到头了。五台山的平静，或许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他向村民们打听了那些外地人的大致相貌和行踪，得知他们昨天傍晚在村子附近盘桓了一阵，没有找到他们想要的信息，便朝着五台山的方向去了。

“他们往山里去了？”李素心中一惊。难道他们知道菩提古树的存在？或者，他们知道那个怪和尚的下落？

不能再等了！李素当机立断。他必须立刻动身，再次前往五台山！不仅是为了寻找答案，更是为了阻止可能发生的灾祸！如果那些人是冲着菩提露来的，那片纯净之地，绝不能被玷污！

他将砍好的柴担交给邻居照看，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带上柴刀和一些干粮清水，便匆匆告别了家人和村民，朝着五台山的方向赶去。

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和畏惧。半年的修炼，不仅增强了他的体魄，更磨练了他的心性。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找到真相，守护心中的那份纯净。

一路疾行，熟悉的景物再次映入眼帘。与半年前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心境已然不同。他不再是那个懵懂惊慌的少年，而是一个心中有数的修行者。他能感受到山林间更加充沛的灵气，能听到风中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低语。

他甚至感觉，脚下的道路，似乎也在向他指引着方向。

他星夜兼程，不敢停歇。饿了就啃几口干粮，渴了就喝几口山泉。累了就在树下或者岩洞中短暂休息，恢复体力后立即继续赶路。

两天后的傍晚，他终于再次登上了北台的峰顶。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群山，将一切都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望月崖静静地矗立在那里，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崖壁光滑，月光石般的光泽在夕阳下闪耀。

李素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他没有停留，立刻开始仔细搜索。

很快，他在上次遇到黑狐的那片密林边缘，发现了一些人为活动的痕迹！地面上有被踩踏过的杂草，树枝上挂着一些破布条，甚至还能看到几处尚未完全熄灭的灰烬！

果然有人来过！而且时间应该就在不久之前！

李素的心沉了下去。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辨认着痕迹。从痕迹的走向来看，那些人似乎并没有深入密林，而是在望月崖附近活动过。

难道他们已经找到了那个怪和尚？

李素不敢再想下去，加快了脚步，朝着望月崖的方向奔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望月崖时，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崖壁中央，也就是上次菩提露凝结的那片凹陷处，此刻竟然被人用利器，刻下了一个巨大的、狰狞的鬼面！鬼面双眼圆睁，獠牙外露，散发着一股邪恶而诡异的气息！

而在鬼面的下方，还用黑色的颜料，潦草地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菩提露，留下；扰者，死！”

一股阴冷的杀气，扑面而来！

李素的心脏狂跳起来。这些人竟然在这里留下了标记！他们的目的昭然若揭！而且，看这字迹和刻痕，都透着一股凶悍和嚣张，绝非善类！

他们……是在警告自己吗？

李素握紧了手中的柴刀，目光扫视着四周。崖顶空荡荡的，并没有看到其他人的踪迹。那些人，或许已经离开了，或许……就隐藏在附近的某个角落，等着自己自投罗网！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忆着上次发生的事情。那晚，怪和尚让他今夜子时来望月崖取露。而今天，恰好也是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难道……今晚，菩提露会再次出现？那些人，是冲着这个来的？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形成。那些人很可能知道菩提露每月十五（尤其是中秋）会再次凝结的规律，所以提前来到这里，布下标记，想要将菩提露据为己有！甚至，他们可能已经控制或者伤害了那位神秘的怪和尚！

不行！他绝不能让这些人的阴谋得逞！

李素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将柴刀背在身后，决定就在这里等待。他要亲眼看看，今晚是否真的会有菩提露出现，也要看看，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究竟想做什么！

他找了一个隐蔽的位置，盘膝坐下，收敛心神，将自己的感知力提升到极致。他要用心去感受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

夜幕，如同巨大的黑布，缓缓笼罩了大地。一轮皎洁的明月，如同玉盘一般，从东方升起，将清冷的光辉洒遍群山。

望月崖，在月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圣洁而神秘。然而，崖壁上那个狰狞的鬼面，却像是一道无法抹去的污点，破坏了这份宁静。

李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紧紧盯着崖壁中央那片凹陷下去的地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山风掠过耳畔。

突然，就在月亮升至中天的时候，异变再次发生！

只见那片凹陷的崖壁上，再次散发出点点微弱的荧光！这些荧光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如同星辰汇聚，渐渐地勾勒出一片“菩提叶”的轮廓！

然后，一颗晶莹剔透、如同夜明珠般的菩提露，再次缓缓地从“菩提叶”中央浮现出来！

它悬浮在空中，散发出柔和而圣洁的光芒，将整个望月崖映照得一片通明！

菩提露！它真的再次出现了！

李素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但紧接着，他的心又猛地沉了下去。

因为他看到，在距离他不远的一处岩石后面，缓缓地走出了三个人影！

为首的，正是上次被他甩掉的那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壮汉！而在他身边，还站着两个气息更加阴冷的汉子，眼神如同毒蛇一般，死死地盯着空中那颗菩提露！

他们果然来了！而且是卷土重来！

更让李素感到不安的是，在那三个歹徒的身后，岩石的阴影之中，似乎还隐藏着更多的人影！一股强大的、令人窒息的杀气，弥漫开来！

今晚，恐怕难以善了了！

八：妖邪肆虐，佛光普照

刀疤脸壮汉和他的两个同伙，显然也被空中那颗再次出现的菩提露惊呆了。他们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死死地盯着那颗散发着诱人光泽的露珠，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哈哈哈！果然还在这里！菩提露！这宝贝，是我的了！”刀疤脸发出一阵狂笑，声音在寂静的崖顶回荡，显得格外刺耳。

“大哥，这次我们人多势众，还怕拿不到手吗？”旁边一个瘦高个阴恻恻地说道，手中把玩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哼！上次让那小子捡了便宜，这次绝不能再失手！”刀疤脸恶狠狠地盯着李素藏身的方向，“那小子肯定也来了！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菩提露，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随着他一声令下，隐藏在岩石阴影中的十几个黑衣汉子，如同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李素藏身的位置团团围住！

这些黑衣汉子个个神情冷峻，眼神凶狠，手中都拿着明晃晃的钢刀或者利剑，身上散发着一股浓烈的煞气！他们显然训练有素，绝非普通的山匪流氓！

李素心中暗叫不好！这些人，比上次遇到的地痞流氓要厉害得多！而且看这阵势，显然是有备而来，甚至可能……就是那三个歹徒口中的“大哥”派来的！

他暗自握紧了柴刀，大脑飞速运转。硬拼绝对是死路一条，必须想办法脱身，或者……等待时机！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一阵更加阴冷、更加邪恶的气息，突然从望月崖下方的密林中弥漫开来！紧接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响彻山谷！

“嗷——！！！”

这声音充满了暴戾、怨毒和疯狂，比上次那只黑狐的嘶吼声要强大十倍不止！连崖壁上的岩石，似乎都在这声咆哮下微微颤动！

“什么东西？！”刀疤脸等人脸色大变，纷纷拔出兵器，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李素心中也是一惊。难道是那只被他击伤的黑狐又回来了？而且……它的力量似乎变得更加强大了？

只见密林之中，狂风骤起，飞沙走石！一个巨大的、狰狞的黑影，缓缓地从林中走了出来！

当看清那黑影的真面目时，李素和刀疤脸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竟然不是那只黑狐，而是一个身高丈二、形貌极其丑陋怪异的……怪物！

这怪物浑身覆盖着漆黑如墨的鳞片，仿佛是钢铁浇铸而成。它没有清晰的五官，头部只是一个巨大的、不断蠕动的肉瘤，上面布满了脓包和不断渗出的粘液。它的四肢如同粗壮的树根，末端是锋利如刀的爪子。最令人恐惧的是，在它肉瘤的顶端，竟然还长着三只巨大的、闪烁着幽绿色光芒的眼睛！每一只眼睛里，都充满了无尽的邪恶和疯狂！

“妖……妖怪？！”一个黑衣汉子吓得声音都变了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