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让人觉得我们只能靠大人。”他说这话时,右手拇指钩着裤缝,指节发白。
林景轩点头,转身时带起一阵风,掀了案上几张纸。林洛儿伸手去压,指尖碰到一张写满字的黄纸,墨迹未干,洇开个小黑点。
二哥递来个油纸包,“是我整理的判例。”
三哥捶了捶胸口,“他们敢耍赖——”
四哥推了推眼镜,“我列了些策论题纲。”
五哥抛来个木球,“接住试试。”
六哥捧着个铜盒,盒子边沿刻着歪扭的花纹,“这是我改的机关。”
七弟蹦跳着,“我能喊加油!”
林远航看着这些人,胸口突然闷胀。他低头抠了抠大拇指上的茧,是昨天练箭磨的。
接下来两天,林家灯火彻夜不熄。五哥教他闪避时,木棍破空声惊醒了檐下的猫。四哥念策论,念到第三遍时嗓子哑了。夜里他梦见自己站在台上,脚下是松软的泥地,每一步都陷进去。
比试当天,太阳刚爬过东山头。赵大少爷一身锦缎,胸前绣着金线牡丹。林远航穿着母亲新做的布衫,领口针脚细密,蹭得脖子发痒。
评判坐在八仙桌上,茶碗冒着热气。赵大少爷嗤笑:“就派个小孩来?”
“比起背景和人脉,我更信自己。”林远航说完这句,喉咙发干。他咽了口唾沫,尝到昨夜熬夜泡的苦丁茶味。
问答轮次过去,他额头出汗,顺着鬓角往下淌。辩论环节,他说完最后一句,听见风掠过旗杆的呜咽声。体能测试时,他跃过木桩,落地时右膝旧伤隐隐作痛。
评判宣布结果时,赵大少爷攥着折扇的手青筋暴起。扇柄雕着的蝙蝠眼睛像要瞪出来。
掌声响起时,林洛儿冲上来抱住他。她身上有桂花油的味道,混着今早擦脸用的雪花膏。大哥拍拍他肩膀,力道比昨日重些。
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尘土飞扬。一个陌生人跌跌撞撞跑来,手里攥着封信。信封口的火漆已经碎了,红蜡渣粘着灰。
“城中急报!”那人喘得厉害,胸膛起伏如风箱。
林远航望着天边,云层裂开道缝,漏下一缕阳光。他想起昨夜梦里那片泥地,其实不是泥,是晒谷场。他记得自己是怎么一步步走过去的,虽然深一脚浅一脚,但没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