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家村参与开荒的村民也是欢天喜地的,无论是上次秋末收获的萝卜,还是如今春末夏初收获的油菜、小麦,都大获丰收,而听闻其余村子,收成都是惨不忍睹。一来牛家村开荒接受了陈初的科学指导,引入了油布等代替大棚种植,二来陈初采用修建水利,制造水车等方法,大大改善了灌溉条件,所以收成是天差地别。
而吴家村紧挨着牛家村,正是千帆过旁的沉舟,万木春后的病树。吴家村的村民,现如今真是愁容惨淡。
吴家村门前的吴江河水浩浩荡荡向东流去,虽见证了历朝历代的兴衰更替、家家户户的喜怒哀乐,却日夜不休,从不曾停足止流。
天边的日头明晃晃地悬着,虽说才夏初时分,日光还没到盛夏时那般炙烤的程度,却也洋洋洒洒地铺满了吴家村的每一处角落,照得吴本农那间破破烂烂的房屋一片敞亮,将屋内的破败展露无遗。
泥坯墙像是经不住这暖意的轻抚,灰扑扑地簌簌掉渣,几处裂缝蜿蜒曲折,仿若干涸大地的裂痕;屋顶的茅草七零八落,被风一吹,轻微晃荡,几束光透过窟窿直射进来,尘埃在光柱里肆意飞舞。
屋内,昏黄黯淡的光线艰难地从几扇破窗棂间挤进来,吴本农正佝偻着身子,蹲在米缸旁,额头的冷汗不断沁出,双手在缸底慌乱又仔细地翻找着。
米缸早已见底,他费了好大一番力气,才从满是尘土的缸底抠出寥寥几颗米粒,哆哆嗦嗦地放进缺口的粗瓷碗里。
身旁,妹妹吴本绮面色惨白如纸,双眼深陷,虚弱地倚着墙角,干裂的嘴唇微微颤动,有气无力地喘着粗气,腹中时不时传出饥肠辘辘的响动。
“妹子,撑一撑,哥想法子给你煮点稀粥,多少能填填肚子。”吴本农哑着嗓子,强装镇定地安抚道,可那止不住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慌张与绝望——这点米粒,熬出来的怕只是能照见人影的清汤。
突然,“哐当”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破旧的房门像是被一股蛮力裹挟着,硬生生从门框上被踹飞,重重砸落在地,激起弥漫全屋的尘土。
吴本农惊恐地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回神,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便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正是吴建铭手下那帮如狼似虎的爪牙。
他们袒胸露怀,肌肉紧绷,满脸横肉随着凶狠的表情抖动,手里紧攥着粗长的棍棒。
为首的那个满脸戾气,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扯着嗓子吼道:“吴本农,吴员外找你,磨蹭什么!赶紧滚出去!”
说罢,大手一伸,像抓小鸡崽似的揪住吴本农衣领,把他硬生生拽出了屋子。
屋外,虽说才刚入夏,日光却亮得有些刺眼,吴建铭身着一袭流光溢彩的锦缎长袍,腰缠嵌金镶玉的名贵玉带,大摇大摆地站在那儿,活脱脱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他微微扬起下巴,眼神里满是轻蔑与不屑,手中慢悠悠地把玩着两颗油亮硕大的核桃,发出咔咔的刺耳声响,似是在敲打着吴本农紧绷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