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水亏虚。”
“少近女色。”
冰冷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
公子哥:“……” 他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这…这仙师说话也太直白了吧?!当着家丁的面!
陆仁贾赶紧打圆场:“仙师的意思是…公子您龙精虎猛!只是这桃花太旺,反受其累!需暂时修身养性,固本培元!待元气恢复,自然…呃…神勇更胜往昔!桃花也变好桃花!”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暗示公子哥掏钱。
公子哥被“龙精虎猛”“神勇更胜往昔”捧得有点飘飘然,又确实被说中了痛处,咬咬牙,掏出了十块下品灵石:“请仙师赐个护身符!保…保我…呃…桃花运亨通无煞!”
“欧卫”(玄龟)眼皮都懒得抬,随手从旁边地上捡了片还算完整的枯树叶,蘸了点碗里的浑水,在树叶背面极其潦草地划拉了一个鬼画符般的符号,丢给公子哥。
“贴身放。”
“心诚则灵。”
公子哥如获至宝,捧着那片湿漉漉、散发着土腥味的树叶,千恩万谢地走了。
接着,又来了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庄稼汉,说是家里老牛走丢了。
“欧卫”(玄龟)手指在他手心一划拉:
“牛在东南。”
“草多水足。”
“自回。”
收费:一块下品灵石(陆仁贾嫌少,但玄龟懒得计较)。
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媳妇,问离家三年的丈夫何时归。
“欧卫”(玄龟)手指一划拉:
“没死。”
“快了。”
收费:五块下品灵石(陆仁贾哄抬物价成功)。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想算官府追捕的风头何时过去。
“欧卫”(玄龟)手指刚碰到他手心,斗笠下就传来一声冷哼:
“印堂发黑。”
“牢饭管饱。”
“滚。”
分文未取,直接把那人吓跑了。
生意出乎意料地“兴隆”。破木桌上,下品灵石渐渐堆起一小堆,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陆仁贾数灵石数得眉开眼笑,感觉债务大山正在松动!小黑(欧卫)则从一开始的羞愤欲死,渐渐变得麻木,狗眼无神地看着“自己”那双手熟练地坑蒙拐骗,感觉狗生(人生)一片灰暗。
就在陆仁贾招呼又一个看起来像是商队管事模样的目标时——
日晷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挪动到了辰时的刻度。
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契约的奇异波动,如同水波般瞬间扫过摊子!
正抱着胳膊、斗笠遮脸、准备继续敷衍下一个“肥羊”的“欧卫”(玄龟),身体猛地一僵!
斗笠下,那双属于欧卫的、半眯着的、透着慵懒不屑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眼神里的沧桑淡漠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恐、茫然和…属于欧卫本尊的崩溃!
与此同时!
旁边一直蹲着、假装研究狗爪泥巴的小黑(欧卫的意识),狗眼猛地瞪圆!一股沉重、迟缓、带着泥土和岁月气息的庞大感知瞬间涌入它的狗脑!它感觉自己的视野猛地拔高!身体变得异常沉重!狗爪子变成了…人手?!
“我…我回来了?!” 顶着欧卫皮囊的“欧卫”(现在里面是欧卫本尊了)猛地低头,看着自己属于人类的手,感受着体内那熟悉的、冰火交织的痛楚(虽然依旧难受,但至少是自己的身子了!),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而旁边的小黑(现在里面是玄龟了),则茫然地抬起一只覆盖着黑毛的狗爪子,放在眼前看了看,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狗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嫌弃和一种“本尊竟沦落至此”的荒谬感!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充满威严和不爽的咕噜,但出口却变成了:“呜…汪?”(本尊的壳呢?!)
陆仁贾正唾沫横飞地忽悠着商队管事,突然感觉身后气氛不对。他回头一看,只见摊子后,“欧卫”正激动地摸着自己的脸和胳膊,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而旁边的小黑,则用一种极其人性化的、充满嫌弃和探究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狗爪子…
陆仁贾瞬间明白了!辰时到了!换回来了!
“咳咳!这位管事!您稍等!我家仙师…仙师他…顿悟了!需要静思片刻!稍后为您服务!包您满意!” 陆仁贾连忙打发了满脸狐疑的商队管事,飞快地蹿回摊子后。
“欧师弟!感觉如何?” 陆仁贾压低声音问,眼神瞟向小黑(玄龟)。
欧卫激动地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虽然还是疼…但至少是自己的身子!” 他再也不想体验那种灵魂被困在狗躯里、看“自己”招摇撞骗的屈辱了!
陆仁贾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小黑(玄龟),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龟…龟爷?您…您老感觉…还适应吗?”
小黑(玄龟)抬起头,那双狗眼此刻冰冷淡漠,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威严和不爽,死死盯着陆仁贾。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汪),然后极其人性化地、带着浓浓嫌弃地,抬起一只狗爪子,指了指摊子上那堆下品灵石,又指了指自己(狗身),最后狗爪极其笨拙地、带着极大的不情愿,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歪歪扭扭地划拉起来:
壳。
脏了。
烤鸡。
十只。
洗。
干净。
不然。
炖了你。
写完,它那冰冷的狗眼如同实质的刀子,狠狠剜了陆仁贾和欧卫一眼,然后极其高傲地、迈着僵硬的、明显还不适应四条腿走路的步伐,走到老槐树根下,找了个阳光最好的位置,蜷缩起来,闭上眼睛,开始…呃…晒狗背?只是那姿势,怎么看都透着股别扭和生无可恋。
陆仁贾和欧卫看着地上那行充满威胁的狗爪字,又看看树根下那团散发着“我很不爽”气息的黑色毛团,面面相觑,同时打了个寒颤。
摊子前,暂时没了客人。阳光暖暖地洒在破木桌和那堆灵石上。
陆仁贾看着灵石,又看看树根下的龟爷狗,眼珠一转,凑到惊魂未定的欧卫耳边,压低声音,带着蛊惑:“欧师弟…你看…龟爷它…晒背晒得正香…一时半会儿估计懒得动…这摊子…这招牌…这灵石…咱…咱不能浪费啊!要不…你…顶上?反正皮囊是你的!业务你也看熟了!咱继续开张?多赚点灵石,也好给龟爷买烤鸡不是?”
欧卫:“……???”
他看了看摊子,看了看招牌,又看了看自己这身“仙师”行头,再想想刚才“自己”那副招摇撞骗的德行…
“我…” 欧卫指着自己的鼻子,脸都绿了,“我去装神弄鬼算命?!还顶着龟爷的名头?!”
“哎!怎么能叫装神弄鬼呢!” 陆仁贾义正辞严,“这叫…学以致用!资源整合!再说了,你看龟爷刚才那架势,多唬人!你就模仿它那副‘爱算不算’的死样子就行!话越少越好!越冷越好!越像龟爷越好!灵石到手,三七…不!二八分账!你二我八!毕竟点子是我的!”
欧卫看着陆仁贾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又看看树根下那团似乎已经睡着(或者说懒得管)的黑色毛团,再想想那堆诱人的灵石和沉重的债务…
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悲壮。
“好…好吧!” 欧卫视死如归般,一把抓起桌上的破斗笠,狠狠扣在自己头上,压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然后学着玄龟的样子,努力挺直腰板(虽然有点疼),抱着胳膊,大马金刀地往石头上一坐!努力挤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拽,爱算不算赶紧滚”的高冷表情。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嘴角和眼神里藏不住的羞耻,出卖了他内心的崩溃。
陆仁贾满意地点点头,如同老鸨看到了头牌上岗,立刻又精神抖擞地冲向官道,寻找下一个有缘人(冤大头)去了。
槐树下,新的“龟仙人”顶着欧卫的皮囊,开始了被迫营业的算命生涯。阳光照在破斗笠上,在他脚下投下一道充满了悲催和荒谬的阴影。
不远处树根下,晒着狗背的玄龟(小黑),耳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咕噜。狗眼都没睁开,仿佛在说:呵,愚蠢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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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