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则被烧得焦黑,蜷缩成一团,已经看不出人形。
柳老爷和他夫人的尸体,李铮一眼就认了出来,他们被吊在院中那棵老槐树上。
身上满是鞭痕和刀伤,死状凄惨。
李铮面沉如水,迅速地在院子里侦查了一圈。
那些匪徒确实已经走了。
曾经还算气派的青砖大瓦房,如今只剩下几面被熏得漆黑的断壁。
房梁塌了大半,兀自冒着未曾完全熄灭的青烟,随时都有可能彻底坍塌。
李铮走进曾经的厨房,里面同样一片狼藉。
米缸被砸得粉碎,面袋被利刃划破,地上散落着一些混着泥土的谷壳和发黑的麦麸,连一粒完整的粮食都没有留下。
畜生!
这些天杀的土匪,真是刮地三尺,连根针都没给留下!
李铮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万幸的是,柳兰兰家屋后的那几亩水田,以及更远处一些旱地,似乎还完好无损。
或许是那些匪徒来去匆匆,不屑于理会这些尚未成熟的作物,又或许是眼下青黄不接,这些庄稼对他们而言并无太大价值。
这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就在李铮稍微松了口气,准备先回地窖将外面的情况告诉柳兰兰姐妹,再作打算时,他锐利的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远处田埂的尽头,靠近山脚的位置,似乎有一个极其微弱的火光,一闪即逝!
土匪还没走远?!还是……另有其人?
李铮的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
“李…李铮兄弟?”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眼尖的,借着微弱的火光,似乎认出了李铮潜伏的轮廓,带着不确定和极度的紧张,颤声喊道。
紧接着,一个脑袋小心翼翼地从土坡后面探了出来。
李铮见状,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紧绷的神经也略微松弛下来。
他认出来了,这两人是柳家的佃户,一对姓赵的兄弟,平日里还算老实勤快。
看来,他们也侥幸从土匪的屠刀下逃过了一劫。
“是我。”
李铮低沉地应了一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那些土匪已经走了,暂时没事了。”
赵大牛和赵二狗听他这么说,这才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又是惊恐又是庆幸。
“李哥儿,你……你也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赵大牛抹了把脸上的冷汗和泪水,声音依旧发颤。
赵二狗则是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当他看清不远处柳家大院那片焦黑的废墟,以及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柳…柳老爷,柳夫人……”
“柳老爷平日里待我们不薄啊,怎么就……这些天杀的畜生!丧尽天良啊!”
他说着,便捶胸顿足,悲从中来。
李铮默默地看着他们,心中也是一阵叹息。
柳老爷平日里待下人确实宽厚,在这一带口碑极好。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谁也不知道那些土匪会不会杀个回马枪。我们得赶紧做准备。”
赵家兄弟俩被他这么一喝,哭声渐歇,但依旧惊魂未定。
赵大牛抹着眼泪,带着哭腔道:“李哥儿,这地方待不了了!咱们……咱们还是赶紧逃荒去吧!不然,土匪再来,咱们都得死啊!”
“逃?”
李铮冷笑一声,“能逃到哪里去?”
他目光扫过漆黑的远方,缓缓说道:“这里可是京师脚下不足百里的小郡县,连这里都被土匪打成这样,天下之大,哪里还有安生之地?”
“跑出去,不是饿死冻死,就是被别的土匪或者乱兵给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