霉味与心跳的交响曲
潮湿的霉味,像一只调皮的幽灵,混着机油的气息,肆无忌惮地扑向林晓芸的鼻子。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心里暗暗吐槽:“这破地方,比我家那口老咸菜缸还味儿!”
她踮着脚,小心翼翼地跨过横七竖八躺在仓库门口的木板,仿佛在走钢丝。头顶那盏昏黄的灯泡,像个年久失修的老顽童,一闪一闪的,在布满蛛网的天花板上投下诡异的光影,仿佛在和她玩着捉迷藏。
“陆明远?”林晓芸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几只蛰伏已久的老鼠被惊起,窸窸窣窣地四处乱窜,仿佛在嘲笑她的胆怯。
“这些小家伙,比我还急呢!”林晓芸嘟囔着,抱紧了怀里的布偶。
那是一只用确良边角料缝制的小兔子,耳朵上还别着一朵她亲手绣的粉色小花。这可是她花了整整三个通宵的“心血之作”,每一针每一线都藏着一个小秘密——一个她不敢轻易说出口的秘密。
“陆明远,你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林晓芸小声嘀咕着,心里七上八下。
这段时间,厂里可是炸开了锅!听说陆明远私自改造纺织机,被车间主任王建国盯上了。要不是他跑得快,恐怕早就被抓去写检讨了。
“陆明远,你这个刺儿头,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林晓芸一边想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朝仓库深处走去。
突然,角落里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
“不会吧?王主任这么快就来了?”林晓芸心里一紧,脑海里瞬间浮现出自己被抓住后,被迫写检讨的画面。
然而,从一堆旧纸箱后转出来的,不是王主任,而是陆明远。
他穿着沾满机油的工装裤,头发乱糟糟的,活像个刚从垃圾堆里爬出来的流浪汉。可那双眼睛,在看到林晓芸的瞬间,却亮得像夏夜的萤火虫,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晓芸?你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陆明远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同时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像是怕身上的脏污沾到她。
林晓芸看着他局促的样子,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这段时间,厂里的人对陆明远避之不及,连往日称兄道弟的工友都躲着他走。可林晓芸知道,陆明远改造机器是为了提高效率,是好事!
她咬了咬嘴唇,把怀里的布偶往前一递:“给你!”
陆明远盯着那只毛茸茸的兔子,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哽住了。
他当然记得,上个月在废品站,林晓芸指着一只破旧的毛绒玩具说:“要是能有材料,我肯定能做出更可爱的!”当时他随口应了句:“那我等着。”没想到,她真的放在了心上。
“你……你这是干嘛?”陆明远伸手又缩回来,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布偶。
指尖触到兔子柔软的耳朵时,他的心跳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就不能送你个礼物啊?”林晓芸梗着脖子,脸颊涨得通红,“别人都说你是刺儿头,可我知道,你改造机器是为了提高效率,是好事!”
她越说越激动,眼睛亮晶晶的:“我不管他们怎么说,我相信你!”
陆明远握着布偶的手微微发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自从父亲出事,厂里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只有林晓芸,会在食堂偷偷给他留个热乎的馒头;会在他蹲在车间角落画图纸时,默默递上一杯热水。
“其实……我早就想谢谢你了。”他低声说,目光却不敢与她对视,“那天在纺织车间,要不是你把主任引开,我恐怕……”
“行了行了,少肉麻!”林晓芸连忙摆手,耳朵尖都红透了,“我就是看不惯他们冤枉好人!再说了,你那些图纸我偷偷看过,可厉害啦!等你改造成功,说不定能让咱们厂生产的的确良布料远销国外呢!”
陆明远被她夸张的语气逗笑了,紧绷的肩膀也放松下来。
他轻轻摩挲着布偶的耳朵,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在纸箱堆里翻找起来。
不一会儿,他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几块颜色各异的的确良布料。
“本来想等改造完机器再给你,”他挠挠头,露出腼腆的笑容,“这些边角料是我从废料堆里捡的,想着你喜欢做手工,应该能用得上。”
林晓芸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像发现宝藏的小松鼠。
她一把抢过纸袋,兴奋地把布料抖开:“哇!这块天蓝色的好漂亮!还有这块带小花纹的!陆明远你太懂我了!”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又赶紧把布料塞回去,装作若无其事地咳嗽两声:“咳,勉强收下吧,算你有点眼光。”
陆明远看着她故作镇定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仓库里的霉味似乎也不那么刺鼻了,昏黄的灯光下,林晓芸亮晶晶的眼睛比任何霓虹都耀眼。
他突然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刻,不用去想外面的风言风语,不用去担心改造计划能不能成功,只要有她在身边,好像什么困难都能扛过去。
密谋“大业:
“对了!”林晓芸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本子,“我把纺织车间的排班表摸清楚了,后天凌晨两点,主任值夜班,咱们可以趁那会儿……”
她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凑近,温热的呼吸拂过陆明远的耳畔:“偷偷去车间调试机器!”
陆明远感觉脸腾地一下烧起来,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
他别过脸,假装认真研究排班表,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小鹿。
“你……你怎么连这个都打听到了?”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这你别管!”林晓芸得意地晃了晃小本子,“我自有办法!到时候我在门口望风,你只管安心调试。要是成功了,看那些人还敢不敢说你是刺儿头!”
看着她斗志昂扬的模样,陆明远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这段时间的委屈、迷茫,在这一刻都化作了力量。他握紧布偶,郑重地点点头:“好!就这么干!”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密谋“大业”的同时,一场更大的风波正在悄然酝酿。
车间主任王建国早就对陆明远的一举一动起了疑心,此刻正站在仓库外,阴沉着脸听着里面的对话。
他掏出钢笔,在小本子上飞速记录,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
行动开始,危机四伏:
仓库里,林晓芸还在兴致勃勃地规划着行动计划。
她把布料重新塞回纸袋,突然狡黠地眨眨眼:“说好了啊,等机器改造成功,你得请我吃冰棍!三鲜的那种!”
“行,别说三鲜的,就是五鲜的都请你!”陆明远笑着应道,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但看着林晓芸灿烂的笑容,他又把这份担忧压了下去——管他呢,就算前方是万丈深渊,只要有她在身边,他就敢闯一闯!
接下来的两天,林晓芸和陆明远都在紧张地做准备。
林晓芸四处搜集的确良边角料,还从家里偷拿了些针线和剪刀;陆明远则躲在仓库里反复修改图纸,连饭都顾不上吃。
两人偶尔在厂里碰见,也只是匆匆对视一眼,眼神里却藏着旁人看不懂的默契。
终于等到了行动的那天。
凌晨两点,整个厂区一片寂静,只有值班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光。
林晓芸穿着深色衣服,像只灵巧的小猫似的溜到纺织车间门口。
她警惕地四处张望,确定没人后,轻轻吹了声口哨。
陆明远背着工具箱,几乎是瞬间从阴影里钻了出来。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兴奋的光,小声说:“都准备好了?”
“放心吧!”林晓芸拍着胸脯,“我连王主任的作息都摸透了,这会儿他肯定在值班室打瞌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