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鸣沙山东麓的轮廓在最后一缕夕阳中渐渐模糊,沙粒泛着赤金色的微光,仿佛被点燃的星屑。
玉晓熙盘腿坐在沙丘上,指尖银针翻飞,绣绷上的飞天仙子随着她不满的嘟囔渐渐成形——只是那张脸被她绣得气鼓鼓的,杏眼圆睁,活像在跟谁赌气。
\"哎呀呀!表哥,咱们真要在这看月亮数星星等到天亮?再不动手,大部队那边都要收工了!\"她撇撇嘴,银针在指间转了个圈,针尾的金线在暮色中划过一道细碎流光。
云梦泽倚着一块风蚀岩,月光在他银白的衣袂上流淌,衬得他整个人如同从古画中走出的谪仙。他漫不经心地晃了晃手中的酒坛,坛底\"镜花缘\"三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急什么?好戏总要压轴。\"
阿蕤蹲在一旁,正用草茎逗弄碧玉笼中的蝈蝈。忽然,笼子\"叮\"地裂开一道细缝,蝈蝈振翅的声波穿透玉璧,在沙地上凝出一幅鸣沙山的全息图。图中,莫高窟第257窟的位置,一枚鹿角状的光标正随着阿蕤腕间胎记的脉动忽明忽暗。
\"信号来了。\"云梦泽唇角微扬,指尖轻点酒坛。坛身伪装褪去,露出青铜钥匙的真容。钥匙尖端射出的光束与阿蕤腕间胎记交叠,沙地深处传来沉闷的机括声,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被唤醒。
玉晓熙收起绣绷,银针在指间转了个圈:\"总算要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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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沙漠像一块冷却的青铜,寂静中透着几分诡谲。
阿蕤提着蝈蝈笼重新拼成的碧玉灯笼走在最前,灯光所照之处,沙地上浮现出细密的金线——那是玉晓熙提前埋下的\"缀星绣线\",浸过星铁熔液的金线此刻正组成《飞天》谱的残缺音符,在沙粒间微微发光。
\"这些线……\"阿蕤蹲下身,指尖轻触金线。绣线突然绷直,如同被什么力量牵引,指向沙漠深处。
云梦泽眸光一凝:\"小心流沙!\"他猛地拽住二人后领。几乎同时,他袖中飞出的十二枚璇玑玉片在空中组成回文诗阵,每一枚玉片都映出不同文明的星图。当最后一片玉坠入沙漩中心,整个流沙漩涡突然定格,形成一个完整的休止符图案。
玉晓熙的绣线\"铮\"地绷直,银针在她掌心颤动:\"下面有东西在拽我的针!\"
话音未落,沙漩轰然塌陷,露出深不见底的甬道。倒灌的风中夹杂着变调的《破阵乐》——那分明是青铜风铃的声响,从地底深处传来,带着几分苍凉与诡异。
下坠的瞬间,阿蕤的灯笼突然暴涨,碧玉光晕照亮了四周。三人落在一片青铜平台上,抬头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人窒息——
整座城池倒悬于地底!飞檐下悬挂的星铁风铃刻着神秘符号,街道地砖的凹槽里流淌着液态辰砂,而他们正站在本该是天空的青铜穹顶上。远处,钟楼的尖顶向下延伸,如同一柄利剑刺向地心。
\"这……\"玉晓熙的银针脱手而出,悬浮在半空,针尖直指最高处的钟楼,\"看那里!\"
钟楼尖顶悬着一面青铜镜,镜框花纹与阿蕤腕间胎记分毫不差。阿蕤不由自主地伸出指尖,遥触镜面。镜中涟漪荡开,浮现出一段陌生的记忆——
千年前,一场沙暴席卷敦煌。一株红柳在狂风中凋零,花瓣化作血珠,被青铜镜一点点吸收……
\"这是……我的前世记忆?\"阿蕤怔然。
云梦泽突然挥袖,一道劲风击碎铜镜。飞溅的碎片在空中凝成星斗阵列,露出藏在镜后的陶俑乐师。它怀中抱着半卷乐谱,谱上的音符正随着阿蕤胎记的光芒跳动重组,仿佛在呼唤什么。
\"我来人间降吉祥,我回仙山去远荡。缥缈彩云间,蓬莱是家乡。\"
陶俑喉间突然发出低沉的吟唱,整座城池开始翻转。莫高窟第257窟的《鹿王本生图》在虚空中旋转展开,九色鹿的虚影自壁画中踏出,鹿角如琉璃般剔透,每一道分叉都闪烁着不同的星辉。天璇星位被鹿角轻轻一顶,壁画上的山水褪去色彩,化作流动的星河。
阿蕤的胎记灼热发烫,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指尖触及壁画。刹那间,鹿王回首,琉璃般的眼眸倒映出她的身影。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