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郭思彤负手而立,目光似乎穿透了层层屋宇,望向南方无尽的虚空,“县内所有河工、水吏即刻出动,巡查各条水道,记录水位异常变化。晓谕全县百姓,近日或有地动余波,井水异动,乃地气升腾所致,不必惊慌,禁止靠近危险水域。另,封锁后院灵圃,非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大人!”衙役们领命,虽心中依旧惊疑不定,但县令大人沉稳如山的气度给了他们主心骨,立刻分头行动。
待衙役散去,郭思彤的身影已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县衙最高的“观星阁”顶楼。这里是他平日观测天象、推演地脉之所。他俯瞰着脚下在黎明微光中逐渐苏醒的巨大县城(放大十万倍后的保山县,其规模堪比旧日国度),目光最终落在西南方向——那是哀牢山脉连绵起伏、如同巨龙脊背般的巨大阴影。
“归墟海眼崩溃,四海之水失衡。若放任不管,不出旬月,宝山境内水脉枯竭,灵机尽散,化为荒漠…届时,莫说灵药,便是这百万黎庶生计,亦是天大麻烦。”郭思彤像是在对空气低语,又像是在梳理利弊,“救,则劳心劳力,损耗本源。不救…道基受损,根基动摇,更失此经营多年之‘巢穴’,前路更添艰险。”
他伸出手掌,掌心向上。静室中凝聚的那枚白玉符印再次浮现,其中狂暴的海眼漩涡景象更加清晰。他凝视着那毁灭的源头,又感受着脚下大地水灵被一丝丝抽离的痛苦脉动。
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锐利光芒,在他温润如玉的眸底一闪而逝。
“罢了。”他轻轻一叹,似悲悯,更似决断,“天地失衡,生灵涂炭,非吾所愿。更遑论…此间尚有吾所需之水脉灵机。”
话音未落,他袖袍猛地一展!
十二道流光从他袖中激射而出!那并非飞剑法宝,而是十二枚由最精纯玉质能量凝结、表面布满繁复玄奥微尘符文的**玉宸符箓**!符箓化作十二道惊鸿,瞬息间跨越数十里距离,精准无比地钉入了哀牢山脉主峰的不同方位!
“乾坤借法,山岳听令!”
郭思彤口中低颂真言,双手在胸前结出一个古朴而玄奥的法印。随着法印成型,那十二枚钉入山体的玉宸符箓骤然爆发出璀璨却不刺眼的玉白色光华!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向内渗透、蔓延、连接!
轰隆隆隆——!!!
这一次,是真正的地动山摇!整个宝山县都感受到了脚下大地的剧烈震颤!哀牢山脉的主峰,那横亘千里、巍峨雄浑的巨山,在玉白光芒的包裹下,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坚硬的花岗岩、厚重的土层、茂密的原始森林…构成山体的一切物质,在玉宸符箓的力量下,被分解、重组、压缩到了原子层面!亿万万吨的山石泥土,不再是笨重的实体,而是化作了一条由无数细微玉色晶体鳞片构成的、介乎于物质与能量之间的**飞星石龙**!
石龙昂首,发出无声的咆哮(能量层面的震荡),庞大的龙躯盘绕升腾,搅动了方圆万里的云气!龙身之上,每一片鳞甲都闪耀着玉质的光泽,内部是精密到极致的原子晶格结构,坚不可摧又蕴含着移山填海的伟力。
郭思彤一步踏出,身影已如一片鸿毛,轻盈地落在昂然抬升的龙首之上。狂风呼啸,吹得他月白道袍猎猎作响,却无法撼动他身形分毫。他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投向南方——那亿万里之外,正掀起滔天浩劫的南海归墟。
“天地有隙,归墟不稳,吾奉天命,代行补缺。”他口中轻语,声音不大,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瞬间传遍了整个宝山县,压下了所有因山体“消失”和石龙腾空引发的恐慌与喧嚣。这是给凡俗的解释,一个冠冕堂皇、大义凛然的理由。
脚下的飞星石龙感应到主人的意志,发出一声贯穿天宇的无声龙吟(空间震荡),庞大的龙躯猛地一摆,撕裂云层,化作一道横贯天穹的玉色长虹,以超越凡人想象的速度,朝着那水元暴乱、雷霆肆虐的南海方向,破空而去!
郭思彤立于龙首,感受着石龙撕裂空间带来的罡风,袖袍之内,左手掌心悄然浮现出一个微小的、不断旋转的漩涡虚影,那是《万象归元书》的力量在引动,正无声无息地吞噬、转化着沿途狂暴混乱的水灵气和散逸的雷霆之力,将其化为精纯的元炁纳入自身。他的目光深邃,越过无尽的距离,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漩涡中心垂死挣扎的身影。
“引动归墟,造此大劫…冯中博么?汝之罪孽深重,然…汝身负之海眼本源与劫雷余韵,倒也算是一味难得的‘大药’。”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温润如玉的面庞上,唯有那双洞悉万物本源的眸子,闪烁着属于先天圣人的、冰冷而理智的算计之光。
救世?不过顺势而为。此行,补天地之缺,固自身之基,更取所需之“材”,方为圣人手段。石龙破空,载着这位宝山县令,亦载着他不可言说的利己之心,直赴那亿万里之外的命运交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