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各色小贩就已经支起了摊子,吆喝声此起彼伏。菜市场的青石板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霜露,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杨府的采买管事杨胜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走在人群中,他四十出头,身材微胖,穿着一身藏青色的棉布衣裳,腰间系着一条洗得发白的布带。他看似漫不经心地在一个个摊位前驻足,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在观察四周。
“杨管事,今儿的青菜新鲜着呢!”卖菜的刘婶热情地招呼道,顺手将一捆用稻草扎好的青菜递了过来。
杨胜接过青菜,手指在菜叶下不着痕迹地一摸,触到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他面色如常地掏出几枚铜钱放在摊位上:“刘婶的菜一向好,明日还来。”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一个扛着冰糖葫芦架的小贩突然踉跄了一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杨胜身上。
红艳艳的糖葫芦滚落一地,那小贩连连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的没站稳...”
杨胜被撞得一个趔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他正要发作,一个卖豆腐的商贩快步走了过来,手里端着四块雪白的豆腐。
“这位爷,您大人有大量。”豆腐商贩满脸堆笑,眼角挤出几道皱纹,“这小子也不容易,上游八十岁的老母要养,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前两个月老婆跟人跑了,留下个五岁的娃娃...”
杨胜被这一番话说得面色稍霁,尤其是当豆腐商贩将那四块豆腐递到他面前时,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豆腐上还冒着热气,在清晨的冷空气中形成一缕缕白雾。
“一看您就是心善的主儿,定不会与我们这些苦命人计较。”豆腐商贩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这豆腐您要不嫌弃,就当是小的一点心意。若是吃着好,还望您下次多照顾小人生意。”
杨胜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他故作大度地摆摆手:“好说好说。”接过豆腐时,他丝毫没有注意到豆腐商贩的手指在他袖口轻轻一拂,那张藏在青菜下的纸条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易了主。
待杨胜走远,冰糖葫芦小贩立刻对着豆腐商贩连连鞠躬:“多谢大哥解围。”
豆腐商贩扶起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声音压得极低:“去告诉王爷,太子叫杨肃推一个替死鬼出来。”
“明白。”冰糖葫芦小贩点点头,转眼间又恢复了那副市井小贩的模样,扛起架子高声吆喝起来:“冰糖葫芦嘞——又甜又脆的冰糖葫芦——”
不远处的一个茶摊上,一个看似普通茶客的男子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慢条斯理地啜饮着粗茶,眼神却锐利如鹰隼。茶碗底部,一枚铜钱在阳光下泛着异样的光泽——那是辰王府密探的标记。
将军府的练武场上,杨肃正挥汗如雨。他身形挺拔如松,一柄长剑在他手中宛若游龙,剑锋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割裂开来。
晨光透过院中的老槐树,在他刚毅的面容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管家周福安静地站在一旁,手中捧着一杯刚沏好的龙井。待杨肃收剑入鞘,他立刻上前递上茶杯:“将军,请用茶。”
杨肃接过茶杯的瞬间,周福的手指在杯底轻轻一按。杨肃眼神微动,不动声色地将那张藏在杯底的纸条握入掌心。
他仰头饮尽茶水,随手将空杯递还给周福,大步流星地向书房走去。
书房内,檀木书案上整齐地摆放着兵书和公文。杨肃反手锁上门,这才展开那张已经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纸条。纸条上只有寥寥数字:“置死士以代,从速图之。”
杨肃盯着这几个字看了许久,突然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他走到烛台前,将纸条凑近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