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变发生在那个暴雨夜。狮馆漏雨,浩然跟着陈阿公抢救老狮头,在储物间发现了爷爷的日记:“1965年冬,教阿浩他爸舞狮,告诉他‘棍头朝地是敬天,棍尾朝天是敬人,棍子横在胸前,是敬自己心里的善’。”字迹被雨水晕开,他忽然想起上周砸中药铺时,老陈叔护着药柜喊:“那是救命的药啊!”
那天夜里,他偷偷把甩棍扔进了垃圾桶,换成了爷爷用过的狮头棍。陈阿公看着他磨棍头的背影,忽然说:“明天跟我去趟老人院,给华裔奶奶们舞个‘采青’——记住,狮头要低,那不是低头,是敬她们吃过的苦。”
四、议会厅前的“狮魂绽放”
20岁那年,浩然带着“华埠少年狮团”站上了芝加哥市政厅前的广场。
他们的狮头是新旧合璧:“赤焰狮”的金箔上,用荧光颜料画着街舞涂鸦;狮裤是红绸绣着英文“Unity”(团结),裤脚缀着爷爷当年舞狮时的铜铃。当《将军令》的鼓点响起,浩然踩着鼓点跃上三米高的梅花桩,狮头在雪地里翻飞,衔住了高悬的“青”——那是用中文“和”与英文“peace”拼成的生菜。
“知道为什么‘采青’要吃生菜吗?”陈阿公曾说,“‘生’是生生不息,‘菜’是财气,但比财更重要的,是让看见的人知道,华人的‘勇’,从来不是打架,是护着家人好好活。”
当狮头展开红幅,上面写着中英双语的“周处除三害,醒狮先醒心”时,台下的华人老人们哭了——有人想起了1992年唐人街暴动,有人想起了自己当年跟着狮队护店的夜。而那个曾和他打架的白人少年,此刻正蹲在台下,帮狮团捡掉落的铜铃。
如今的唐人街,“李氏杂货铺”的柜台上,关二爷刀把上的红布换成了新的,旁边多了个玻璃罩——里面摆着浩然的舞狮头奖牌,底座刻着爷爷的话:“棍可舞狮,亦可护善,关键在握棍的手,有没有装着光。”
每个周末,狮馆里都挤满了孩子:有华人少年跟着学“探青”步法,有黑人女孩缠着陈阿公教狮头画脸,还有当年的白人少年,现在成了狮团的鼓手,敲鼓时总哼着浩然教他的粤语童谣:“醒狮醒,乾坤定,一舞人间万事兴……”
某个雪后初晴的清晨,浩然蹲在爷爷的墓前,把新刻的狮头棍放在碑旁。风卷着红鞭炮屑掠过,他听见远处狮馆传来笑声——妈妈正在给孩子们分芝麻糖,陈阿公教新手舞狮“点睛”,而他的狮头棍,此刻正被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握着,有模有样地学着“敬天敬人”的起势。
他摸了摸狮头棍上的铜铃,忽然明白爷爷和陈阿公说的“醒狮”是什么——不是让狮子醒来,是让每个在街头迷路的少年醒来:当舞棍的手学会“收势”,当愤怒的眼学会“看见善”,那藏在血脉里的狮魂,才会真正醒来——不是为了争斗,而是为了让自己,让身边的人,都能在狮鼓的轰鸣里,听见心的声音。
雪又开始下了,落在“赤焰狮”的金箔上,亮晶晶的像撒了把碎钻。浩然站起身,朝狮馆走去,靴底碾过的雪地里,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脚印——就像他走过的路,有歪扭,有顿挫,但此刻,每一步都朝着光的方向,跟着狮鼓的节奏,稳稳地落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