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老妇人则补充道：“俺家儿子以前去城里打短工，常常被欺负，挣不到几个钱。现在秦大人来了，县城规矩了，俺儿子也能找到活儿了，每月都能带点钱回来，俺这老婆子也能吃上肉了！”

林思远甚至试着从他们口中引出抱怨：“秦大人管得这么严，会不会让你们觉得不自在？有没有不方便的地方？”

老农们听了，却摇了摇头：“大人管得严，那是管那些为非作歹的！咱们老实巴交的百姓，只要不犯法，谁会管你？以前是官府和恶霸一起来欺负人，现在秦大人是管着他们，护着咱们！这叫哪门子不自在？”

无奈之下，林思远又去了几处因战乱而损毁较重的区域。那些区域的房屋正在重建，工地上热火朝天。他与一些参与重建的工人交谈。这些工人中不乏曾经的流民或贫民，他们如今能有份稳定的活计，都对秦朗感恩戴德。

“秦大人说了，要让咱们有屋可住，有饭可吃。”一名年轻的工匠挥着汗水说道，“以前哪有这样的好事？只有被抓去当壮丁，没命干活！”

林思远还去了县衙的公堂，旁听了几场简单的民事案件审理。王明远亲自或派得力书办处理，案件审理过程公开透明，判决公正迅速，没有丝毫推诿扯皮。百姓有冤可诉，有理可辩，对结果心悦诚服。这与旧时衙门的“清官难断家务事”和“小鬼难缠”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连数日的暗访，林思远几乎走遍了平安县城的大街小巷，深入了田间地头，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他试图从百姓口中找到哪怕一丝对秦朗的不满、对新政的抱怨、对现状的不安，或者任何能与他完美说辞相悖的细节。

然而，他听到的，看到的，感受到的，无一不是对秦朗的赞美、对新政的拥护、对平安县城现状的满意。百姓们对秦朗的信任与爱戴，是发自肺腑的，甚至带有一丝盲目的崇拜。他们将秦朗视为拯救者，视为再世清天大老爷。

这种完美的假象，让林思远感到深深的无力。他知道，秦朗肯定隐藏了某些秘密，不可能如此“完美”地做到这一切。一个草民，如何能如此迅速地建立一套如此高效、清廉且深得民心的治理体系？这超出了他的认知，也超越了现有朝廷官吏的能力范畴。

在所有人的口中，秦朗都是那个“无私奉献，拯救苍生”的“秦大人”。他没有找到任何可以用来攻讦秦朗的把柄，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直接证明秦朗的“图谋不轨”。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周定山的罪恶，以及秦朗的“功绩”。

林思远回到驿馆，夜色已深。他坐在桌前，看着面前堆积的调查笔录，心中一片茫然。他知道，自己此行或许无法完全揭开秦朗的真面目，但他已经收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来证实平安县城的报告，以及周定山的罪行。

然而，如何向布政使大人汇报这个“完美得令人怀疑”的秦朗，将成为他下一步最大的难题。他感到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精心编织的巨大谎言之中，这个谎言如此美丽，如此真实，以至于他无法将其戳破，只能带着满心的疑窦，准备结束这次诡异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