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鸿鹄书院,陈靖(1 / 2)

“诸位谬赞。”

秦朗垂眸将狼毫搁进青瓷笔洗,清泠水声打破凝滞的空气,“本想以文会友,隐去姓名,可转念一想……”

话音顿住时,苏烈手中折扇突然“啪”地合拢,惊起檐下栖着的寒鸦。

头戴儒巾的老者眯起眼睛:“公子莫不是有难言之隐?”

“非也。”

秦朗抬眼,眸光扫过人群中漠北书院叶寒舟等人,又落在清风书院沈砚两人身上,“后天便是学院大比,届时与诸位或有交锋。若今日藏头露尾,他日相逢,倒显得秦某非君子所为。”

沈砚瞳孔微缩,腰间玉佩随着动作轻撞出清响:“公子是说……”

“在下秦朗,国子监肄业。”话音甫落,听雪阁内骤然响起抽气声。

苏烈高举的酒盏停在半空,琥珀色的酒液晃出涟漪;月瑶的团扇“啪”地合拢,掩住她微张的唇。先前议论纷纷的年轻书生面色涨红,手中折扇再不敢敲打掌心,像是被烫着般紧紧攥住。

头戴儒巾的老者喉结滚动,忽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花白胡须簌簌抖动:“这、这岂不是巧了……”

他话音未落,沈砚已瞥见案角散落的诗笺——正是传遍扬州城,争论是否为国子监学子所作的《雨霖铃》摹本。

空气瞬间凝固,叶寒舟下意识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博古架,青铜香炉摇晃着险些跌落。

林昭望着秦朗沉静的面容,想起自己方才信誓旦旦断言“此等柔肠百转之词,怎会是国子监那位铁面生所作”,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原来竟是真人当面!”

陆苍梧率先打破僵局,粗粝的手掌重重拍在秦朗肩头,却带着几分刻意的轻缓,“我说这词里‘执手相看泪眼’的滋味,旁人哪能写得这般真切!”他干笑两声,偷偷将藏在袖中的《雨霖铃》手抄本揉成一团。

月瑶转动着扇柄,团扇上的仕女图随着动作若隐若现:“这两日茶肆里还在争这词的真假,原是我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神色,忽然轻笑出声,“倒显得我们这些背后议论的,倒成了市井长舌妇。”

苏烈强作镇定地整了整衣袍,折扇轻点诗稿:“秦兄既有如此才情,何不将《雨霖铃》的真迹赐下?也让我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终究没把“赔罪”二字说出口。

秦朗望着众人不自然的神情,忽然想起国子监的夫子常说“君子坦荡荡”。他伸手取过案上狼毫,在空白宣纸上从容落笔,墨迹未干便朗声道:“既是误会,秦某便以词代茶,敬诸位一杯。”

听雪阁内,众人望着新写就的《雨霖铃》,悬着的心渐渐落下。只是偶尔对视时,仍会想起方才背后非议被撞破的窘迫,那抹不自在,倒比诗中的雪还要凉上几分。

误会如薄雪遇阳消融,听雪阁内气氛陡转。

陆苍梧先扯开粗嗓门,震得梁上雪尘簌簌而落:“好!好个秦朗!前能写‘杨柳岸,晓风残月’的柔肠百转,今又作‘独钓寒江雪’的孤绝气象,这般才思,当浮一大白!”说罢便抢过酒坛,仰头灌下半盏烈酒,溅出的酒液在青衫上洇出深色痕迹。

苏烈收起先前的倨傲,折扇轻点《江雪》墨迹,眼中满是激赏:“能在听雪阁内与秦兄同席论道,乃我漠北书院之幸!他日大比,还望秦兄不吝赐教。”

叶寒舟跟着连连点头,将先前质疑的舆图郑重收进袖中,倒像是生怕污了秦朗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