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蒙面人伫立翠柳亭前,江南飞恍然低吟:“是昨晚张家村那群人!看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蒙磊亦在亭边,只不见假扮姬萋之人,江南飞忖道:“蒙磊兄似乎与他们相识……”对方长刀逼至,不容多想,当即施展飞天疾行功第三式“青山有路”,缭绕游走,接着剑刃翻转,攻破了西南角一处缺口,顺势踏出第八式“飞花似梦”。
黑衣人见江南飞尚可招架,重重咳嗽两声。这群人似得了号令,快速转换阵型,重新将江南飞紧紧困住。一声呼喝之后,刀阵开始急速旋转,各人身影变得模糊不清,刀光交织成一道难以逾越的白墙。
江南飞见对方只是一味转动,并不乘势扑向自己,料想定有后招。倘若贸然反攻,不定正中下怀。于是挥舞长剑,使出落叶剑法第一式“风卷长叶”。此式开篇有云:寒风席卷长叶落。江南飞以守带攻,剑势如秋风扫叶,只要对方阵型稍变,即可以之暂取先手。
亭边黑衣人再度传来一声干咳,宛如一道军令。号令既出,刀阵各人停止转动,均握刀压前,朝江南飞缓缓收拢。
江南飞孤身一人,前进无路,后退无门,而对方长刀交错,密如蛛网。其中一人怒吼一声,江南飞正前方两人手起刀落,长刀直直斩击而来。江南飞弯腰急避,未及喘息,背后两人已斜劈横削,攻势更为冷峻。
江南飞出任安民堂副使以来,历险无数,刀阵各人虽非凡手,他却怎肯坐以待毙?看准对方出刀间歇,决意各个击破,身形急闪,朝自己右手方向的两人全力攻去!落叶剑法精妙绝伦,那两人但觉面门生风,寒意刺骨,严防不及。
江南飞兼顾身后,长剑回刺,进而猛攻正前方一人。那人反应也颇为敏捷,急忙将长刀一横,“当”的一声巨响,挡住了江南飞凌厉一击,现场火星四溅,与月光交映在溪水之中。
其他人奋起急追,呐喊声震得四周树叶簌簌而落,刀影重重,江南飞有些应接不暇,面色却十分镇定,身形幻变,在刀阵中左躲右闪,恰似灵猴攀树。他连续施出第六式“狂风乍起”和第七式“翩翩于飞”,剑随身起,衣袂飘飘,仿若仙人临世。紧接着大喝一声,雷霆万钧,手中佩剑疾射而下,直刺东南方向一名黑衣人。那人眼前寒光一闪,未及反应,便被江南飞刺中胸膛,“啊”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蒙磊见状恼怒非常,厉声喝道:“这臭小子当真有点儿本事!”往前跨步,双脚弯曲,似欲亲自下场与江南飞一决高下,那黑衣人“嘘”的一声,示意他稍安勿躁。
江南飞趁机冲破围困,刀阵遂即不整,犹如一个缺口的大碗,黑衣人沉思片刻后,飞身越溪过岸,他步法轻快,几个翻身竟跃至江南飞跟前。
江南飞尚在迟疑,黑衣人冷哼一声,声如冰碴,右掌伸展,带着呼呼风声,猛力攻向江南飞左臂。江南飞急忙侧身闪躲,身形狼狈,险些躲他不过。正思索如何化解,另一人挥刀砍向他双脚。江南飞拔腿后撤,忽然计上心头,故意露个破绽,引黑衣人乘机来攻。那黑衣人杀江南飞甚切,不假思索,果真上当。待掌风再起,江南飞使一招“东走西顾”,身形诡异一转,反打其背,发掌前刻意停顿。黑衣人不知虚实,情急之下只得施展看家本领快速前行。江南飞看罢冷笑一声道:“阁下使的是飞天疾行功!”
黑衣人眉头紧锁,担心身份败露,速从袖中摸出一枚飞镖,手腕微抖,朝江南飞射来。江南飞耳根微震,猜到暗器来袭,想要避开已然太迟。只觉左肩一痛,那飞镖擦破青衫,划出了一道血痕。他痛呼一声,身形一晃,险些摔倒在地,那飞镖阴冷异常,寒气沁骨,他点穴止痛后不禁摇头暗忖:“莫非今晚当真命丧于此?”
黑衣人似觉稳操胜券,刚想揭开面纱,道路另头突然向他射来一支响箭,黑衣人反应快极,闪身躲过。那箭“噗”的一声插到溪谷,竟直直嵌进岩石之中,射箭之人膂力超绝,箭术精湛,非常人可比。
众人大惊之下,只听马蹄声由远及近,如滚滚雷鸣,震得大地微微颤动。紧接着火光烛天,映红了半边夜空。
江南飞捂住臂膀,鲜血从指缝间渗出。他抬眼看去,只见一位年轻将军纵马当先,右手拉缰,左手握弓,梳女真惯发,身材魁梧,威风凛凛。身旁另有一骑,马上坐的不是别人,居然便是姬萋。
江南飞惊诧至极,顾不得受伤被围,朗声笑道:“是姬姑娘来啦!”情急之下,忘记称她为“萋萋”了。那黑衣人险被飞箭射中,惊魂甫定,又看女真将军率众来援,不敢怠慢,立刻发出尖锐口哨,召唤阵群往翠柳亭撤退。待江南飞呼喊姬萋,一瞬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中剑倒地那人也不见了。
姬萋匆匆跳下马背,看江南飞左臂流血,边跑边问:“你怎么样啦?”焦急关切,江南飞耳听眼见,待她走近,心神激荡,右手一摆,强装镇定道:“没事!皮外伤!”转头不见黑衣人和蒙磊等人,疾呼:“糟糕!他们跑啦!”姬萋眼里全是他受伤的左臂和左肩,哪听得他说对方跑了还是没跑?从袖中掏出一枚药丸道:“这是智善大师给我的止痛疏络丸,你赶紧服下!”江南飞二话不说,接过药丸一口吞下。姬萋正拿出手绢丝巾,想替他包扎,那女真将军一面喝令手下往翠柳亭左右搜寻,一面朝队伍里说道:“赶紧替江兄弟止血!”一中年汉子快步走近江南飞,动作娴熟地拿出药具替他包扎。
江南飞迟疑之际,那女真将军朗声笑道:“哈哈哈!咱们江副使果真福大命大,这么多人围攻你一人,居然只受了皮外伤!”
江南飞一面答谢替自己包扎伤口那人,一面问姬萋道:“这位将军是?”姬萋扶江南飞站起身来,动作轻柔,微微笑道:“这位是当朝宣威将军、统军司副使徒单朗大人!”
“徒单朗?徒单朗!”江南飞不禁叫出了声,眼中满是惊讶。
这女真将军走近他道:“没错,我就是江副使你的少年同窗徒单朗!”
江南飞仔细打量,见对方比自己还高,身材挺拔,相貌英伟,眼神深邃犹如夜空寒星,当真与少年时的徒单朗无异。徒单朗笑道:“听闻江兄弟担任副使之后,为本门屡立奇功,安民堂办得有声有色,我和萧兄弟在中都听后都欢喜得很。你我多年没见,今早萧兄弟说邀请你到明烟山庄一聚,可惜午后告知因事取消。哈哈哈,没想到咱们终归有缘,居然在此城郊野外重逢了……”
江南飞左臂轻抬,奋力拱手道:“徒单兄勿怪!在下午时喝酒过多,歇了许久,醒后就……就……”姬萋接话道:“你左手疼痛就歇着。你醒来发现有人留了纸条,想也没想就跑到城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