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天苑穹有玄圃,银空静悬复月婵。
羽瀑半接九千尺,浮罗一望遮仙岚。
双月同天本是惊骇世人的异象,可若是放在八域内至强宗门之一的玉魄宫内却也稀疏平常,毕竟其宫主上官朔以九仙之一“望月仙子”的尊称名扬四海。
可今日,由凡俗万金难求的珍贵银月玉铺出的地砖之上沁满了殷红血迹,本该是求圣拜学的圣宫之中此刻更是寂寥无声。
唯独只有一道手持着黑色星芒,踏血向前的孤独背影……
“师尊,子亦年仅十六便已至这天下亿万修士九成九九都难登的八境灵主,就连本域内那号称同龄无败的‘天督九杰’、‘天督十姝’,以及其它十方之地的任何天之骄子、世间英才,子亦抬指便可轻易抹杀。可即使这般,师尊还是不愿意说出‘荒阙’的秘密吗!”
呐喊来自那道孤独的背影,听声音是一位风华正茂的少年。只见他抬头仰望的双月之前有着一袭白衣婀娜,其衣间月袖随着过往轻风摇曳,罗纱披帛环绕月光锁住无限风情,竟是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这仙子生得极纯极美,单凭容颜就足以将身后的两轮月色掩遮的毫无光彩。只见其菱唇绛吻,蛾眉凤眼,七分清寒点缀两分冷漠,还有一丝只可远观的仙气浩渺。
眼见在自己清修之时宗门大变,上官朔眉间不可觉察的微微一蹙,随后又见身旁跌跌撞撞跑来一位同样美眷的女弟子。
跑来的女弟子为玉魄宫当前对外宣称的神女白仙凝,其本为一个宗门中最有潜力且必然会接替宗主之位的天地之才,可比起宫殿台阶下那个一直被师尊雪藏的师弟面前还差了太多太多。
因为他不是天才,他是让天才认清天与才之间究竟有多少差距的妖怪。这是白仙凝从第一眼看见这个小师弟,直至如今十六载过去的唯一评价。
见到师尊白仙凝这才似有了主心骨般,随后赶忙开口道:“师尊,子亦他今日喝的汤药被人动过手脚,体内的封印似乎松动了……”
“东西带来了吗?”
“…师尊…在这…”
上官朔纤手慢慢接过白仙凝犹豫不决交由的一方玉盒,盒上禁法只有身为宫主的她才可以打开。
叮!
清云冰锁断,玉盒慢开扇。
随着清脆的声音,即便是她这般通天彻地修为,在打开玉盒的一瞬间还是感受到了一丝人间的冰凉。
葱指捻起其中封藏的一根寒光闪闪的冰针,上官朔突然觉得很冷很冷。
冷的是身子,亦有心神……
“师尊…真的要对师弟动用这个吗…”
白仙凝眼睛里慢慢有了些许红,毕竟是一个自己看了十多载,在一起有说有笑已称青梅的少年。可如今若是被这根冰针刺入,即便不死日后也定然再难修炼,这对一心修炼想要去“阙荒”一探究竟的师弟无疑是直接宣判了死刑。
而少年在看过一眼那银针之后,内心的暴躁与疯狂愈加严重,似乎快要将他仅存的理智吞噬殆尽。
“冰羽落凰针…原来师尊真的一直在防着我,呵呵…哈哈哈…”
可上官朔的眸子只是紧盯着少年并未有所举动,又听她平淡的话音在大殿之上空悬:“子亦,实话告诉师尊,你是不是并非本界之人…”
闻言,少年前进的脚步突然一顿,随后神色微沉道:“师尊为何这样说。”
少年知道师尊所言的确如此。
从他记事时,每度过一日都会在睡醒之后凭空多出另一份与昨日完全不同的记忆,这些奇怪的记忆驱使着他想要探查师尊捡到自己的地方,便是十方之域最神秘也是最危险的“荒阙”。
而荒阙的由来需要追溯到太古时代,太古时代的十大域皆为人族统辖,且并无修行之道以及蛮荒奇兽。直到某一日十域中心破开了一条不知其深、不明其广的渊口,强大的法则与各形各色的荒兽涌入了此方世界,将人族的国度毁灭的十之八九,后来有人族大能结合法则之力创造出了适合人修行的“道”,自此之后才渐渐将曾经失去的土地拿回了部分。
这条渊口正是荒阙。
一切的未解之谜的答案都在荒阙之中,自然也包括了独孤子亦心中最大的疑惑,他究竟从何而来……
“古卜异星乱乾坤,捡回来你究竟是不是错误的选择…”
见少年神色变换的上官朔心里已有答案,不禁仰颈一叹,随后又看回了登上台阶的少年,以及其下被毁的不成样子的宗门。
“今日之劫也是本尊咎由自取吗?”
而少年不闻不顾,以黑剑再斩冲出来试图阻拦自己的几人,声音亦是更沉道:“师尊,你当真不愿告诉我!”
身体内似乎有什么极度可怕的东西在苏醒,清理完障碍的少年脚步再启向着台阶上攀登,而台阶之上依然还有人想要抵挡,其中一人穿着明显是长老模样,只见她咬紧牙回头看向上官朔急切道:“宫主!子亦心中的魇魔已经彻底复苏,在被夺去所有的理智释放邪祟之前,唯有将他的修为废除或是直接杀死,否则必然会再度祸乱世间!宗主,别忘了当年他的那次暴走,仅三岁就足以与您匹敌全力,如今若是再任由他这般下去,只怕……”
终归是一声无奈的叹息,上官朔眼神中的不忍化作了一道月芒,随后寒音轻启道:“独孤子亦…你残杀同门忤逆师长,身染邪祟将化修罗,若是此刻愿意相信师尊将手中的兵器放下,师尊可以护你平安,你今日的罪也会从轻发落。”
可少年只是停滞了一瞬,接着便自嘲似的嗤笑道:“护我平安?呵呵,方才也有人这么说过,师尊不妨猜猜看我胸口处的伤是何而来!”
少年喋怒的冷笑让人现在才发现他脚步踏血原来不止有旁人的,更是有一道殷红滚烫的血从其衣间不停滴落,将白玉台阶灼烫出一个接着一个的蚀洞。少年胸口的伤口深可见骨,从身前一直贯穿到脊背,看起来狰狞恐怖,也诉说着一段可笑的信任背叛。
“谁伤了他!谁让你们伤了他!”
见其伤势伤势竟如此严重,广寒月明突然瞬间辉亮万顷,上官朔凌寒的威势镇压方圆千里之内的一切生灵尽皆颤抖着匍匐下跪,就连身边的白仙凝也是感知到了一抹怒寒。
“师尊…”
或许只有白仙凝明白,少年是师尊最爱的小徒弟。也或许这位仙子人生的第一抹微笑,就是听到少年在童稚之时喊出上官朔“师尊”的那一刻。
曾记否,那一日的月色也被称为千百年来皓月当空最美的一天。
可今日月色依旧在,却点缀了无数的寒芒。
殿下诸多长老仍在开口催促,希望宗门能够度过此次大劫:“宫主没用的,此刻子亦已经在入魇边缘,就连施夷方才都被他给打伤濒死,此子现在谁也不愿再信了…”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