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霄瘫卧在布满碎石的滩涂上,雪色皮毛沾满暗红血渍,每喘一口气都带出血沫星子。
王云单膝跪地,指尖凝着莹白真气贴在它剧烈起伏的肋下,片刻后长舒一口气:“尾椎骨的倒刺已经拔除,再调息三个周天,伤势便能稳住。”
他话音未落,唐雨晴的银针已擦着他耳畔飞过,精准钉入丈外树桩——银针穿透的,是方才黑莲尊者鳞片下激射而出的蛊虫。
“黑莲尊者的毒雾渗入肌理,一时半刻清不干净。”
唐雨晴扯下裙摆布条缠住渗血的肩头,动作利落得像在处理猎物,“但比这更棘手的是——”
她忽然噤声,目光扫过江面残留的血色涟漪。
此刻的嘉陵江恢复平静,唯有漂浮的断木上“湘南再会”的血字,在晨雾中泛着诡异的油光。
王云拾起块棱角锋利的碎石,在沙地上划出蜿蜒的线条:“看来水路已被九莲教势力封锁,我们只能绕道湘南,走沅江—武陵山路线入蜀。”
碎石突然崩裂,溅起的沙粒落在他染血的袖口,“他们在嘉陵江设下这等杀局,就是要逼我们往预定路线走。”
唐雨晴的银针筒突然发出轻响,十二枚淬毒细针滑入掌心:“那岂不是正中九莲教的意途?墨沉渊最后那句话分明是——”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王云突然笑了,笑声惊散萦绕在他发间的血雾。
他摸出怀中半块焦黑的九莲令残片,缺口处的纹路与祭坛地砖严丝合缝,“那位九莲主上神秘莫测,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在明他们在暗,只有见步行步了。放心吧,打不过便逃,我师傅教的。”
他故意晃了晃腰间的云纹玉佩,温润的光泽映出他眼底的锐意。
赤霄突然发出低沉的呜咽,雪白的脑袋蹭过唐雨晴手背。
少女的指尖抚过狼耳上的新鲜伤口,忽然想起方才王云不顾毒雾反噬,用衣袖为她擦拭伤口时,小臂皮肤瞬间溃烂的模样。
江风掀起少年破碎的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烫伤——那是为替她挡住脊椎锁链留下的。
“好。”唐雨晴握紧银针筒,金属表面沁着冷汗,“但下次不许再——”她的声音突然发涩,别过脸去收拾散落的银针,“再这么乱来。”
夜幕悄然降临,两人一兽在岸边将就过了一夜。
篝火噼啪作响,火星窜入夜空,仿佛要与天上的繁星一较高下。
王云背靠大树假寐,却时刻留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唐雨晴倚着赤霄,手中银针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警惕地守护着这短暂的安宁。
赤霄虽疲惫不堪,可那双银瞳依旧炯炯有神,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它瞬间警觉。
次日破晓,晨光刺破云层,洒在两人一兽身上。
经过一夜调息,赤霄已能稳健站立,只是偶尔甩动尾巴时,仍会因尾椎的隐痛微微瑟缩。
王云与唐雨晴简单收拾了行装,便带着赤霄沿着官道前行。
日上三竿时,前方驿站的酒旗在风中招展。
王云走进驿站,将碎银递给驿卒,换来了两匹健马。
茶棚里,一名灰衣小二正用抹布反复擦拭同一张桌子,指节因用力过猛而发白。
当王云上前询问湘南路况时,小二握着抹布的手剧烈颤抖,浑浊的眼珠不安地左右游移,喉结上下滚动却只挤出沙哑的——“沿着官道走”。
“多谢。”王云递过铜钱,指尖故意擦过小二手心。那一瞬间,他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潮湿冷汗,以及一道若有若无的九莲刺青,藏在袖口边缘若隐若现。
唐雨晴倚在马旁,银针筒在袖中悄然滑出半寸,将小二细微的神态尽收眼底。
离开驿站时,两匹健马扬起一路烟尘,赤霄紧随其后,赤色竖瞳警惕地扫视着两侧密林。
“那小二不对劲。”唐雨晴压低声音,银针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提到‘湘南’二字时,后槽牙咬得咯咯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