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镇魔卫临时工,打卡上班摸鱼中(1 / 2)

卯时初刻,天光微熹。

大胤皇朝,京畿,南城。

大胤皇朝,定鼎中原已逾八百载。

传闻开国太祖乃不世出的修行奇才,一柄“镇世”神剑横扫六合,荡平妖氛魔焰,方才奠定了这煌煌盛世。

皇朝以“胤”为号,取其子孙绵延、国祚永昌之意。

八百年风雨飘摇,历经数代雄主励精图治,亦有过昏君佞臣祸乱朝纲.

更曾抵御过北境妖蛮叩关、西域佛国觊觎、南疆巫蛊作祟、东海妖族侵扰,可谓内忧外患不断。

然而,大胤皇朝终究屹立不倒,除了历代帝王将相的文治武功,更离不开那些隐藏在煌煌盛世阴影之下的守护者——镇魔卫。

这是一个直属于皇权、独立于朝廷六部之外的特殊机构.

权柄极大,职责也极其特殊:监察天下修行界,缉拿为祸作乱的修士、妖物、鬼魅、邪祟,维护皇朝统治的稳定;

以及……处理那些寻常官府无法理解、不敢触碰的“诡异事件”。

卯时初刻,当第一缕熹微的晨光刺破京城上空的薄雾。

皇城城那金色的琉璃瓦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时,位于京畿南城、与三法司衙门隔街相望的镇魔卫衙署,那扇厚重得如同城门般的朱漆大门,便在两名身披玄铁重甲、面容冷峻如石雕的卫士手中,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缓缓开启。

晨风带着初春特有的料峭寒意,卷过衙署门前那片被无数双靴子踩踏得光滑如镜的青石板广场。

吹起了云逍额前几缕不甚服帖的头发,也吹散了他嘴角那个大大的、不成体统的哈欠。

“唔……冷死了……”云逍缩了缩脖子,将下巴埋进那件浆洗得有些发硬、勉强能御寒的镇魔卫实习生标配青布棉袍里,睡眼惺忪地跟在一群同样顶着黑眼圈、精神萎靡的同僚身后,如同行尸走肉般挪进了那扇散发着陈旧木料和铁锈味道的大门。

又是新的一天,又是早起打卡的一天。

对于云逍来说,每天最痛苦的时刻莫过于此。想他当年,也是个梦想着“朝九晚五,周末双休”的有志青年。

没想到穿越到这个仙侠世界,不仅没能像话本主角那样开局捡到神器、拜师绝世高人、从此拳打仙门脚踢魔宗、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反而成了一个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干得比牛多、拿得比驴少的……镇魔卫底层临时工。

这穿越待遇,简直是地狱难度开局!差评!必须差评!

“签到,签到……”云逍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熟门熟路地挤到大堂侧面那张油光水滑的长条桌前。

桌上摊着一本厚得像砖头一样的签到簿,旁边搁着一支笔杆被磨得发亮、笔尖已经开叉的狼毫笔,以及一方明显掺了过多清水的劣质砚台。

他拿起那支饱经沧桑的毛笔,胡乱蘸了蘸稀得像墨汁洗笔水的墨,眯着眼睛在密密麻麻的名字中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栏——“云逍(实习),玄字柒叁玖”。

然后,他以一种极其敷衍潦草的笔法,在后面的空格里画了一个扭曲的圆圈,权当是签上了自己的大名。

嗯,不是签字,就是画圈。

用他自己的话说:“实习工没人权,名字写全了浪费笔墨,也浪费我宝贵的摸鱼时间。画个圈圈证明我来过,意思到了就行,讲究的就是一个极简主义风格。”

旁边负责监督签到的老吏,姓钱,据说在镇魔卫干了快四十年,从青葱少年熬成了须发皆白的老头儿,一辈子勤勤恳恳,却始终只是个管签到的吏员。

他抬起那双因为长年累月看人名而变得有些昏花的眼皮,瞥了一眼云逍那堪称“抽象派”的画押,张了张嘴,似乎想训斥两句“字如其人,如此潦草,将来如何担当大任”之类的话,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将目光移开,继续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书,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自己的眼睛。

也是,跟一个注定没什么前途的实习生较真,何必呢?浪费口舌。

“搞定!收工!”云逍满意地放下笔,感觉自己又为守护大胤皇朝的和平稳定,贡献了微不足道但必不可少的一份力。

他拍了拍手上沾染的墨迹,转身准备前往自己的“工作岗位”——位于衙署后院最偏僻角落的档案房。

他,云逍,字守拙,一个平平无奇的穿越者,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三年。

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逆天的灵根,更没有系统傍身、老爷爷带飞。唯一的“金手指”。

大概就是比这个世界的人多了十几年的现代知识储备,以及……一个还算灵活、擅长吐槽和苟命的大脑。

地狱开局难度啊!

当年老爹给他取字“守拙”,寓意深远,说是“大智若愚,藏锋不露,方能长久”。

云逍深以为然,并且将“守拙”二字贯彻到了极致——具体表现为:能躺着绝不坐着,能摸鱼绝不加班,危险任务躲着走,好处福利抢着要。

人生目标就是在镇魔卫这个看起来很威风但实际上高危的部门里,找个最安全、最清闲的岗位,混吃等死,安稳退休。

而档案房,无疑是实现他这个“宏伟”目标的最佳选择。

镇魔卫衙署占地极广,分为天、地、玄、黄四大区域,等级森严。

天字区是传说中大佬们闭关修炼的地方,等闲不得入内;

地字区是校尉、副尉等中高层官员的办公和居住区;

玄字区则是普通卫士、执行任务的主力部队以及各职能部门(如验尸房、刑讯房、炼器坊等)的所在地;

至于黄字区……基本就是后勤杂役、马夫厨娘以及……他们这些实习生的聚集地了。

档案房就位于黄字区和玄字区交界的一个不起眼角落,是一座看起来颇有年头的三层小楼。

楼体由青砖砌成,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墙壁上爬满了湿滑的青苔,空气中永远弥漫着一股浓郁的、混合了陈旧纸张、墨水、防蛀药草以及若有若无的霉变气味。

云逍晃晃悠悠地走进档案房一楼的大厅。

这里已经有几个人在了,大多是些和他一样的年轻人,穿着同样的青布实习生制服,脸上带着睡眠不足的疲惫和对工作的麻木;

还有几个则是头发花白、眼神黯淡的老吏员,他们是镇魔卫里最底层、也最没有存在感的一群人,一辈子与故纸堆为伍,早已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和希望。

“哟,云哥儿,今儿个挺准时啊?”一个脸上有几颗雀斑、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小年轻,名叫赵小六,抬头看到云逍,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他正吭哧吭哧地抱着一摞比他还高的卷宗,往旁边的书架上放,“快来搭把手!丙字库那帮大爷又催命了,说是要查五十年前‘兰若寺群鬼夜宴’的旧档,啧,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鬼故事听多了,闲得蛋疼。”

兰若寺?群鬼夜宴?云逍挑了挑眉,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带感啊。不过,他可没兴趣去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

“自己搬,我这老胳膊老腿可受不住。”云逍摆摆手,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赵小六的求助,轻车熟路地走向自己那张位于最角落、紧挨着一扇终年不开的小窗的书桌。

这张榆木书桌历史悠久,桌面坑坑洼洼,布满了各种刀刻斧凿的痕迹,据说是某位前辈无聊时练刀留下的,还有深浅不一的墨渍,天知道有多少人在这上面打翻过砚台。

云逍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浆洗得发白的旧手帕,仔仔细细地将桌面和那把同样老旧、坐上去还会吱呀作响的木椅擦拭了一遍,连一丝灰尘都不放过。

这是他为数不多的、近乎偏执的习惯——工作环境可以恶劣,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必须保持相对的整洁。用他的话说,这叫“于细微处见精神”,也叫“仪式感不能丢,不然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虽然他觉得自己跟咸鱼的距离,可能也就差那么一点点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