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当日,宋江在江州城中,满心寂寥,对晁盖的思念愈发汹涌。忆起在东溪村的时光,劫生辰纲前,众人围坐密议,晁盖那沉稳又果敢的模样,还有大伙热血沸腾的神情,仿若就在眼前。自他冒险通风报信,助晁盖等人逃脱后,便与这帮豪杰结下了生死与共的情义。
宋江信步来到浔阳楼。这楼气势不凡,临江而立,飞檐斗拱在日光下更显巍峨。门口酒旗随风烈烈舞动,上头“浔阳楼”三个大字笔锋刚劲。酒楼内热闹嘈杂,往来食客络绎不绝,店小二满脸堆笑,小碎步紧赶,引着宋江上了二楼,寻了个临江的雅座。
凭栏而坐,宋江抬眼望去,浔阳江波光潋滟,商船往来穿梭,江风携着潮湿的水汽扑面而来,却怎么也吹不散他满心的怅惘。酒保手脚麻利,很快便将几壶美酒、几碟精致小菜摆上桌。青花瓷酒壶在日光的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盘中菜肴摆盘精巧,可宋江却视而不见。
他缓缓提起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酒液清透,在杯中轻轻晃荡。宋江端起酒杯,放到唇边轻抿一口,辛辣的酒水顺着喉咙淌下,带来一丝暖意,却难以慰藉他内心的孤寒。他不禁想起在郓城时,身为小吏,日子倒也安稳自在,常与晁盖等兄弟相聚,高谈阔论天下大事。可如今,他被刺配江州,身世飘零,不知何时才能摆脱这困境。
想到这儿,宋江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重重地把酒杯搁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引得周围食客纷纷侧目,他却浑然不觉。他又斟满一杯,眼神渐渐迷离,望着窗外滔滔江水,思念如汹涌的潮水,“晁大哥,你们如今在何方?是否一切顺遂?”他低声喃喃,声音被江风裹挟,消散在嘈杂的市井里。
随着酒意渐浓,宋江的动作愈发狂放不羁。他不再小口啜饮,而是直接捧起酒壶,大口猛灌,酒水顺着嘴角肆意淌下,浸湿了前襟。他时而紧蹙眉头,时而苦笑连连,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与晁盖在庄上谋划劫生辰纲的场景。那时,众人围坐,烛火摇曳,每个人眼中都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满怀着对腐朽世道的愤慨和对未来义举的憧憬。此刻,酒楼内喧闹非凡,猜拳行令声、谈笑声此起彼伏,宋江却仿若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独自沉浸在回忆与愁绪之中,一杯接一杯,酒入愁肠,化作无尽的相思与愤懑。
酒过三巡,宋江的脸颊滚烫如烧,眼神也变得浑浊迷离。他一把扯下领口的布扣,袒露出胸膛,抓起桌上的酒壶,毫无顾忌地仰天猛灌。酒水肆意洒溅,打湿了衣衫,顺着衣角滴滴落在楼板上。他目光直直地盯着江面,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满是孤寂与不甘,惹得周围食客纷纷投来异样目光,却浑然未觉。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引得周围几桌食客纷纷皱眉,面露不满。一个身着绸缎的富商模样的人,放下手中的筷子,朝着宋江这边冷哼一声:“哪来的醉汉,在此撒野,扰了我等雅兴。”旁边一个年轻的书生也附和道:“看他这模样,怕是落魄之人,借酒装疯罢了。”这些议论声传进宋江耳中,他却充耳不闻,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宋江将壶中残酒一饮而尽,又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大声喊道:“小二,再拿酒来!”那店小二面露难色,犹豫着上前说道:“客官,您已喝了不少,要不……”话还没说完,宋江双眼一瞪:“啰嗦什么,叫你拿酒便拿酒来,莫要扫了大爷的兴致!”店小二无奈,只好又去取了一壶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