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中央,一个沉重的多枝青铜油灯燃着烛火。北面是一张东西向绒皮床榻。床榻四周垂挂素色锦缎帷帐,帐角装饰着流苏。
床榻前面是一张黑漆案桌。案桌左前是一副刀架,上放着两口刀。右前方是一口冒着香烟的青铜博山炉,将帐内熏染得满是沉香和檀香的复合香味。
西北方向有一道闭着的门,那是通向前帐的。
帐内东边,一位少妇梳着高发髻,身着绛纱戎服,正对着梳妆台上的铜镜画着眉毛。见人进来,她只一个转身就将身后刀架的刀拿在手中,高耸的胸脯起伏着,张嘴就要喊。
“小妹。”柴明在少妇正要张嘴大喊时抬起身子,将一根手指竖在嘴边低声喊了一声。
“阿兄。”柴凌素放下拿刀的手,惊愕地低声喊。一双秀目朝抱着什长进来的马清和拖着胖士兵进来的祖徽瞄了一眼,“怎么回事?”
“小妹,是张方老贼杀了阿父,他还差点杀了我。”柴明咬着牙齿,两颊冒着青筋。
“什么?”柴凌素脸色苍白,手中刀坠落地上,马清一个箭步上前接住了刀。
“把这几个人绑起来。”祖徽露出了女人的声音。
“你们是谁?”柴凌素看着马清和祖徽,不自觉地抬手挡在胸前。
“柴娘子,不认识我了,那夜洛阳城下,你和令兄带人入帐刺杀张方。”马清倒提着柴凌素的刀朝她面前一递。
柴凌素苍白的脸左右打量马清:“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妹,他们是长沙王的人。”
柴凌素疑惑地看着柴明,伸手从马清手中接过刀。
“我带着弟兄们杀了张辅,去了典粮都尉府…”柴明向柴凌素述说起来。
被祖徽击中面门的满脸是血的胖士兵还昏厥着,什长和瘦子已经断气了。马清将胖士兵腰带解下,把胖士兵身上缠了几圈然后打了一个结。祖徽过来掀开胖士兵衣角。她双手一撕,将胖士兵的衣服撕下一尺见方的布。
她左手抓住胖士兵脸的两颊。她看起来纤细的手指此时就像铁一样坚硬。她右手拿着布擦拭胖士兵脸上的血迹,左手大拇指,食指和中指成鹰爪状一抓。胖士兵的肥嘴巴轻易地张开了。她右手将揉成一团的布塞进胖士兵的嘴里,然后又伸出食指和中指,就像二指禅一样将布往胖士兵的嘴里轻轻一捅,那块揉成一团的布就深深卡在了胖士兵的喉咙里。
马清不禁愕然,心想这个女人真可怕,幸亏刘琨没娶她。
“呜呜”柴凌素将脸埋在床榻上哭泣。柴明站在床榻边抬着两只手,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别哭了。”马清低声道,“还想不想报仇。”
柴凌素一下子从床榻上翻起身子,她抹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半个月前一天夜里,我听见几个人在帐外和夫…。”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张方”两个字,然后说,“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好像是关志。我出去看时,那几个人已经离开了,只看见几个摇摇晃晃的背影。”
“关志?”柴明蹙着眉垂下眼睛思索,“那天张辅刚说出让我们去查都尉府文书的话,关志就冲过来捅了张辅一刀。他当时很担忧我们的安全,一个劲儿的反对我们去都尉府。”他抬起头问,“你能想起来他说了什么?哪怕是一个字也行。”
“没听清。”柴凌素眨着眼睛想了想,无奈地摇摇头,“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