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的胡人双手比划着朝袁通哇呀着说了一通。
他是战马中箭摔下来的那个。他落地后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他的头盔滚掉了,身上和几根粗辫子上全是泥。他额头上有三道脏兮兮的皱纹,像满是黑泥的鸿沟一样。
他说话时,另外三个胡人像托付生命似地看着他。等他说完了,三个胡人又朝着袁通使劲点头。
“他们帮安北将军打仗。”袁通直起身子对马清道,“是跟着安北将军从幽州过来的。”
“幽州?中间隔着冀州,还有成都王的邺城,他们怎么过来的?”马清问。
袁通又弯着腰对着那个马脸的鲜卑人说了一通,然后抬起了头,神色凝重地说:“他们在平棘打败了一支五万人的晋军,以后就再没有遇到抵抗了。他们经过广平,邯郸,又进了邺城,然后出荡阴来到了这里。”
马清的心就像掉下一个秤砣一样往下一沉。长沙王要王浚在北面牵制成都王,没想到他直接歼灭了成都王的十万大军。他到底是何居心,如此长驱直入,对长沙王来说可不是好消息。
“你们有多少人?”马清盯着那个马脸鲜卑人。
袁通翻译过去。那个胡人一边说一边朝着马清竖着两根手指,然后又竖起一根手指。
“鲜卑军两万,幽州晋军有一万。”袁通道。
“三万?”第二什队长朱越瞪着眼睛喊了一声。他胯下的马被他的喊声惊得四蹄乱动,他不得不一边喊着“吁”一边使劲拉着马缰。
“你们的主力现在在哪儿?”马清又问那个马脸胡人。
“距离这里有五十里。他们是偷着跑出来的。”袁通道。
“五十里。”马清思索了一下,他抬头对大家道,“明日中午就能到达朝歌。”他一挥手,“撤,把这五个人都带上。”
村内燃烧的火已经被扑灭了。一股股黑烟环绕村庄。混合着尸体,木柴布匹的各种焦味弥漫在烟雾中。
那条南北干道上满是鲜卑人和百姓的尸体。干道两旁。男人们举着锄头,女人们拿着菜刀,老太婆拿着剪刀,小孩子手上拿着棍子。
“屯长,这个人怎么办?”王诚抽出刀,刀尖指着那个被绑在道旁一根拴马柱上的高大的大胡子鲜卑人。通过袁通的翻译,马清知道此人正是这支小队的小帅。
那个小帅紧闭双眼,脸色刷白。
马清往人群里扫了一眼:“大家说,怎么处置这个人?”
“打死他。”一个老女人握着拳头,用她那缺了几颗门牙的漏风的声音狠狠地喊了起来。
“砍死这个狗胡人。”一个壮实的汉子杵着锄头喊。
“烧死他。”一个举着火把的中年人喊。
“剐了他。”一个满脸横肉人的拿着一把牛儿尖刀。
“我的男人就是被他杀死的。”一个女人伸手指着,她一手拿着一把剪刀,被旁边一个老妇人拖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