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马清随口应着,心里却想,难怪这女人把刘琨吓跑了,这样的悍婆娘谁敢要。
两人说着话就穿过倒数第三进的游廊,来到倒数第四进。
天井正中有一条两边都是白色假花组成的通道。阿大带着马清先上了这条通道,再从通道走向正堂。
正堂房门都被镶上了黑边,外面放着一张五层的兰琦,看来到这里悼念的武人不少。屋顶上,一个穿白色宽袍大袖的人拿着尘尾甩来甩去的为死者招魂。堂内正中放着一张棺木。
马清将腰间的刀取下放在堂屋外的兰琦上,然后才跨进了屋门。
堂内的坐席上坐着八个人。除了阿四,阿七外,还有马清见过的那个身材瘦小的使双短戟的。那个络腮胡使大环刀的也在。
阿七抬起头,扶了扶头上宽大的帽子,朝马清点点头。他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起来红红的。
马清朝阿七点点头。又朝阿四点了点头。
一个披着缌麻丧服的大鼻子家奴站起身来。他低着头,双手捧着一根白色布条来到马清身边。马清双手接过布条,朝着棺木拜了三拜,将布条套在自己脖子上。家奴抬了抬手在前面引路,马清跟着他围着棺木转了一圈。
穿着崭新粗布短衣的阿十静静地躺在棺木里,他的烂头已经被一颗木质的头颅代替。木头雕刻得和阿十本人很像,又上了彩色,连嘴角上的一颗痣都画上了。木头闭着眼睛,就像睡着了的阿十本人一样。
马清心里有愧疚,也有恨意,还有疑惑。愧疚是他没有保护好阿十。恨意是他没有想到农田居然对他带来的人痛下杀手。疑惑的是当时农田为什么不对他出手。他内心五味杂陈,有一股被朋友抛弃,在命运面前无所适从的委屈和无力感。这种感觉化作一股气涌上头来,冲到眼睛里。
一股泪水喷涌而出。“哇”马清无力地双手撑地,趴在阿十的棺木前尽情大哭。
阿七也双手撑地趴着,地板上留下点点滴滴的泪珠。阿四一手扶着帽子,一手抹着眼睛。
那个使双短戟的抬起头来,瞪着吃惊的眼睛看向马清,又用手将帽子往后扶了扶,转头看了看身边那个络腮胡。络腮胡朝他看了一眼,也将意外的眼神投向马清。
另外四个家奴也都将眼睛看向马清。他们脸被宽大的丧服帽子遮住了光线,成了半边阴半边阳。
阿大弯下身子拍着马清的背,声音哽咽着:“马君…”便说不出话来。
五六个男人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马清听出其中一个是祖逖。他俯下身子翘着屁股,更加使劲哭起来。
一只手从右边伸过来轻柔地拍着马清的背:“阿清,节哀吧。”是祖逖粗嗓门却轻柔的声音。
马清感觉穿着丧服的祖逖正朝自己弯下腰。他更激烈地哭了起来:“阿十,我真后悔没有照顾好你,早知道这样,我就让你跟在我的身边,我对不起你啊。”
“船岳。”祖逖半跪了下来,他凑在马清耳边道,“死在战场上是男人最好的归宿。阿十保卫天子而死,死得其所,你不要太伤心。”
马清继续哭着,他觉得心中的郁闷还没有得到充分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