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辄?张辄是你爹啊,你就要听他的?而且你不是说他有兵略?你不是说杜瑜等人只是匹夫勇夫么?”朱祁镇声嘶力竭,近乎癫狂,“你不是说这是一次凯旋之战,是昭告天下之旅?这,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话音未落,帐外传来一声长鸣,是号角。
范广亲自带队反击,已陷重围之中,眼看被合围殆尽,仍然奋战不退。他用最后一声号角,向全军传递分散突围的信号。
这已不再是战斗,而是屠杀。
山谷太狭,粮草车堵死道路,老弱士卒无从撤退,骑兵从两翼掩杀,弓箭如雨,火把照映出的不是胜利的金甲,而是横尸遍野的炼狱。
“陛下!快!请随我突围!”樊忠带着二十余亲卫杀入主帐,浑身浴血,面色铁青。他是明军中最后还能镇定下来的将领之一,此刻已无心计较上下级之别,直接将皇帝扯上马背。
“张辄!范广呢?”他一边护送皇帝,一边嘶吼。
“他还在东岭……断后。”刘安沉声回答,眼神黯淡。
杜瑜则怒目看向王振:“你还不走?还要死在这?”
王振却不动,似是吓傻了。
“留他一个人在这吧。”樊忠冷声道,“他要真有命,那就算他福大命大。”本想着把王振顺手杀了的,想想还是让他留在战场上,亲眼看看他的胡作非为的后果。
谁都未再管王振。他的亲信早已溃散,身边只剩两个太监与一名老弱亲兵。他跪坐在破碎的帐篷边上,望着天空,呢喃着:“不会的……怎么会这样……是你们误了我,是你们……”
他不知道,在也先精心布置下,这场“猎杀”才刚刚开始。
小皇帝在残军护卫下突围而去。秋夜如墨,月光冷清,山谷的火光却映红天际。
一位斥候策马赶回,低声对杜瑜道:“东岭……范将军没撑住。战死了。”
杜瑜一震,面如死灰。
风磨岭的战鼓终于停下了。
在这个寂静的秋夜,大明三大营——那个昔日镇守四方、令北虏胆寒的老军魂,埋葬在血与火的废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