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翼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马清:“去做什么事?”
“前晚关西军来偷袭,祖大人认为是他们的斥候先做了侦察,也不知道他和左将军怎么商量的,派我去城外清理斥候了。”
“哦,找到了吗。”申翼眨了几下眼睛。
“我围着洛阳城转了几圈,巡逻队倒是遇到了十几支,只遇到两个斥候,一个被我杀了,另一个跑了。”马清说着,从腰带里掏出那块关西军的斥候木牌,又从衣襟里掏出那面去掉旗杆,折叠好的斥候腰旗。
申翼接过木牌,将木牌正反面仔细看了看,又将那面斥候腰旗展开看了看,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让你出城,就是让你找斥候?”
“是。”马清回答得坚定和理直气壮。
申翼伸出手指轻轻理了理两条胡须的尾巴:“你在长沙王殿下和祖大人心里挂了名了,有他们罩着你,好好干吧。”
“屯长,你别笑话我,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一个军户哪儿够得着那些大人们啊,大人们又怎么可能罩我?这两天身边死了那么多弟兄,我突然感觉一切都是浮云,最高兴的还是和弟兄们在一起啊。”
申翼咧着嘴,黑色的胡须下露出一排白牙齿:“阿清,你也不要这么想,你真的是人才,至少我是这么看的。”他看了看四周,深呼了一口气叹道,“这天下,每个人的命都不确定,阿清,你我的命也都不确定。”
马清一脸认真:“眼下这仗也不是一时半会就结束的,我一个军卒,谁知道什么时候死呢?我有准备。屯长,你是长官,生来好命,会长命百岁的。”
申翼的眼神温柔起来:“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以后你会明白的。好了,你也累了几个晚上了,我就不耽误你休息了,去吧。”说着,把手中的斥候木牌和腰旗还给了马清。
马清接过木牌和腰旗道:“屯队,还休息不了,还要去给祖大人交令。”
申翼的眼睛里又有了一丝疑虑,他盯着马清看了片刻,朝一边歪了歪胡子:“应该,应该的。”
“那我走了。”
“走吧。”申翼将放在刀柄上的手又背在了身后,挺着胸脯,铁甲叶发出“擦擦”金属摩擦的响声。
马清朝申翼拱手行了一个礼,转身沿着城墙往北而去。
马清沿着城墙一路往北行了三里就到了阊阖门,再沿着那条直通建春门的东西向大街往东走。
沿街的商铺民居大多都紧闭房门,好像这座城市的活人都外出了一样。但是大街两旁屋檐下,不时能看到几具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这些尸体大多都穿着破烂单薄的老人和妇孺。
他来到一个往南走的十字路口。一个被冻死的穿着光鲜单衣的女子坐在墙下,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着成人衣服已经没有了呼吸的几个月大孩子。母亲愁苦着脸,孩子张着嘴。初升的阳光下,他们毫无血色的脸都成了金黄色。
拉着板车的几个老人过来收尸时,发现母亲把孩子抱得紧紧的,分都分不开。